“妈妈...”楚子航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声音。
那场噩梦终于结束了,他回到了妈妈的身边,一切都会回到正轨...对吧?他多么希望,在高架桥上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是一个15岁少年狂野的幻想?
“爸爸...”他想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在他的噩梦中英勇神武地为他们断后的男人...应该还好吧?那只是一场噩梦而已,他应该还活着,对吧?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脑震荡了,只要一思考就头痛得厉害。
“你爸爸现在还在公司,他有急事走不开,不过他派了他的秘书来缴费,还有...处理你那个同学的事。”他的妈妈如此说。
“我的同学?”楚子航想到了被“永恒之枪”贯穿的路明绯,回忆起那溅在他脸上的滚烫热血,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那个女同学,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现在还在手术室,不过应该会没事吧?手术费治疗费什么的,你爸爸不缺钱,一切都不会有事的。”苏小妍回答。
楚子航点点头,路明绯还活着?那就好,那就好...
“医生说你有点轻微的脑震荡,还挫伤了几根肋骨,让你多睡觉休息,醒来就好了。你要是睡不着,妈妈给你唱小时候的摇篮曲。”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楚子航记得她的摇篮曲,小时候他生病难受睡不着,他的妈妈就会给他唱摇篮曲,而一遍的外婆则着急忙慌地用湿毛巾擦拭他的身体,给他物理降温。
很显然,他们讨论的“爸爸”根本不是同一个男人,苏小妍早就把楚天骄忘记了,从来不认为他是自己宝贝儿子的爸爸,她在说那个天天应酬,总是不在家,但永远不缺钱的鹿天铭。
“不,我不是说爸爸,我是说那个开车的...”楚子航至今也不清楚,噩梦到底从哪里开始,又在哪里结束,一切都变得如梦如幻。
提到楚天骄,苏小妍的脾气立刻就变得暴躁起来,骂骂咧咧地说:“子航,别提那个男人了,如果不是他把车开上了封路的高架桥,怎么会出交通事故?你那个同学现在还在手术室抢救呢!”
“一个大男人,出事儿竟然跑得不知所踪,让我的宝贝儿子坐在副驾驶上顶罪,等警察抓到他,老娘非要把他送进去踩缝纫机,永远别想出来!”苏小妍挥舞着自己的拳头,信誓旦旦地说。
楚子航沉默了,他在消化这混乱的事实...父亲失踪了,路明绯还在手术室...也许雨夜的那个噩梦,也许奥丁是真的?关于龙族,关于超自然力量,关于北欧众神...这个世界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他想要向自己的母亲解释,父亲不是肇事逃逸了,他想要解释,楚天骄不是一个没用的废物,不是出事就跑得懦夫,他是一个英雄,如果不是他为两个孩子断后,他们根本逃不出来。
但是楚天骄曾经说过,那个晚上的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会被当成疯子。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和母亲说,可是却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毫不知情的母亲愤怒地咒骂也许已经死去的父亲。
可是他明明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啊,为什么他最爱的女人却觉得他是个肇事逃逸的混蛋?
在妈妈的歌声中,楚子航只觉得头疼疲惫,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睡着了。苏小妍叹了一口气,抬手抹去儿子脸上的泪水。
“你还是把那家伙当爹啊?我早就把那个男人忘了,可是他在我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之后,回来这样纠缠我和我的儿子...”
......
“我家明绯才14岁,怎么就...”一个中年妇女在手术室外嚎啕大哭。
她刚刚在手术室外,非要塞给医生一个大红包,求着他一定要把自家明绯的命救回来,她嗓门很大,又跪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以至于所有人都围在了周围,最后还是丈夫将她拖走,说这年头不兴红包了,要是送礼医生可能会遇到麻烦。
手术室外,路谷城正在疯狂给哥哥打电话,可是一直都是占线打不通,他嘴里焦急地念叨着路麟城的名字,同时焦急得来回踱步,平时精心打理的头发此时凌乱不堪,也不讲究什么体面不体面了。
这对夫妻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两鬓都生出了白发。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对此表示同情,但是见怪不怪无可奈何,这里毕竟是手术室门口,生离死别每天都在发生,医生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总有人会死去。
而且这几天,因为天气恶劣,发生的意外太多了,就在几分钟前,几辆救护车就跑去一个大型连环交通事故现场救人去了,刚刚还有几个年轻人被路边的公交牌砸中,其中一个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没了。
“路麟城的电话根本打不通!”那个男人忧心忡忡地对自己的妻子说,“要是哥知道我们让明绯出这么大事,就算是亲兄弟也...事关明绯的生死,他和乔薇尼总该知道才好!”
这件事其实不怪叔叔婶婶,毕竟叔叔又不是不去接路明绯,只是在半路上车子因为进水抛锚了,不得已让路明绯搭乘同学的车顺路回来——可是谁知道同学的车出了交通事故,路明绯就被吹断的树杈子好巧不巧刺穿了身体?
这同学也倒霉,明明是好心,却摊上这档子事儿。不过人家家长是有钱人,也已经很负责任,派来一个非常干练的秘书来处理这件事。
叔叔婶婶一时间没有那么多钱,手术费就是他们帮忙结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负责到底,治疗和日后康复的花费,一分钱都不会少,所以说到底也不能怪人家。
但问题在于,人再有钱,能买来最好的医疗,也买不来人命啊!在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人家主治医生就已经说了,希望很渺茫,孩子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这台手术完全就是安慰性的,不可能成功。
“路麟城和乔薇尼两个成天在外面野,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出这么大事他们必须回来,这可是他们的女儿!再打电话!打到他们接通为止!”
婶婶的脾气很急躁,她虽然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但是遇到这么大事,她也有些六神无主了,毕竟她只是个中专学历的家庭妇女,以前就算事业有点成就,也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于是他们只能轮流联系路明绯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及时赶回来,否则连女儿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也不知道他们回来之后,要做怎么说咱俩,好端端的一个姑娘,给我们养没了...”叔叔的声音里充满沧桑和疲惫,有点想点一支烟,但是转头看见走廊里巨大的禁烟标志,又悻悻地将烟盒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