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四章凭风引伯爵府的后院花圃的一隅,矗立着一座优雅的凉亭。
它由白色大理石建成,拱形屋顶上装饰着精美的花纹,四周环绕着雕刻精美的栏杆,四面开放间,可以尽情地感受到清风拂面的舒适。
凉亭四周种植着各色名贵的花草,鲜艳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芳香,藤蔓在栏杆上蔓延,形成一片绿意盎然的围栏。
罗格思坐在凉亭中,嗅闻着微风携来的花香,感受着掠过肌肤的舒爽。
风,在四大象征性本源之中,是最无形,最无质,最无限,最不定之物。
它同具冷热,稀疏为火,浓聚则依次为云、水、土、石。
甚至有贤者直接将其与混沌比拟,言说其聚散离合构成了世间万物。
然而罗格思此刻只觉这风,让岁月于此变得悠长,时光仿佛凝固在这一片缥缈中,让人感受到一份安逸和享受。
风从远处带来流水潺潺的声音,鸟儿在树梢间欢快地歌唱,仿佛在为这个美好的夏日谱写赞歌。
然而坐在罗格思身旁的布瑞德伯爵夫妇,则完全忽视了风的照拂。
“我本以为还要一段时间……”
布瑞德伯爵的眼神深沉,他凝望着罗格思,这个曾经只会撒娇耍赖的小家伙,如今也已长大成人,长高到了他无法再俯视的程度。
在听闻罗格思资助公学以开办魔法课程之时,他就有了这种预感,但情感的羁绊,还是让这位伯爵没有去深思其中的意味。
“亭外的世界走的太快了,我不得不去走在它之前,才能完成自己的目标。”
罗格思见到自家父亲的嘴角虽扬着微笑,但仔细观察却可以发现他眉头微微皱起,目光里透露出不舍和担忧之情。
布瑞德夫人则轻轻将罗格思揽入怀中,让其如儿时一般依偎,用无言的拥抱描述着自己的眷恋。
“没办法回来吗?”她的语调微哑,轻声问出了无法忍耐的问题。
“在我弟弟或妹妹降生的时候,如果情况允许,我会想办法回来一次的。”罗格思轻声回道。
这个世界上不乏聪明之人,待他处理过风之大灾后,都会必不可免地真正将他与“先知”这个名号,做出各种各样的联想。
毕竟这一连串的事件,根本无法用幸运或者巧合就搪塞过去,而罗格思成为先知,对绝大多数敌视他的人而言,都不算坏事。
他不想因为自己,给父母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而他本身,也需要制造一個孤立无援的环境,才能展开自己的规划。
布瑞德夫人拥抱的愈发用力,好像要将所有的爱与祝福都传达给罗格思。
亭边的帘幕被风带动,发出轻柔的沙沙声,阳光透过凉亭的穹顶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地面上形成美丽的光斑,与风一起,模糊着亭内的一切。
……
四匹雄壮的马儿仰起头颈,发出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嘶鸣。
随着马车手紧握缰绳,身体微微向后倾斜,马儿们也开始步调一致地跃动,有规律地敲击着地面,发出阵阵蹄声。
罗格思坐在车厢的右侧,手肘抵在窗沿,眸光平静地望着窗外逐渐加速飞驰的景象。
车内除他之外,还有着爱丽丝、艾莉娜与露菲亚,后两者都是没有告知过父母便跟着罗格思跑出来的。
吸血鬼则被罗格思吩咐着躲起,在他需要之时才会召来,风之大灾的事件并不适合对方过多的参与。
三位少女好似都能感受到罗格思那难言的情绪,便也都未出声,静静地一起透过窗外,看着远处的景象。
时间飞逝,四人一起通过传送白塔赶往了西境,走出传送阵的他们并未再找马车,而是在罗格思的带领下,御风飞起朝着目的地赶去。
露菲亚的飞行魔法掌握的还不纯熟,便由罗格思背在背上,一同俯瞰着一望无际的草原。
草色泛黄,仿佛被太阳晒得无比干燥,远处的地平线模糊不清,草原与湛蓝而清澈的天空相互粘合。
风之大灾与前三灾完全不同,处理它的困难之处并非来自外因,而是它本身就已经成长的极为强大。
只是因风之象征本身的特质,再加上其适中驻留在原地,才使得世人在它彻底爆发之前,都未曾察觉到它的存在。
“下去吧。”罗格思轻声说完,四人便齐齐落地。
刚刚站在草地上时,一股清晰而静谧之感便朝着几人包裹而来,没有风声,没有人声,只有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寂静中的草原透露出一种孤独和荒凉,仿佛是一个被遗忘和禁锢的世界。
“待会儿我将风之大灾引出之后,就按照之前预演的计划,先大范围驱逐一次,而后你们帮我挡住后续的攻击,我来进行吞噬。
“如果周边的万神殿大祭司因为声响比预想中更早赶来,爱丽丝便同其言说一切顺利,以防对方的插手……”
罗格思诉说着预先推敲过数次的计划,然而说到一半之时,他的眸光骤然凝滞,直直地投向了远处。
如果不是因谨慎,在进入西境后,他便一直耗费力量维持着【启迪特典】的运转,还无法有效着发现在地平线远方进行窥探的家伙。
“是奇迹吗?在这个年纪就凭借功绩手握奇迹之人,放眼诸史,都堪称惊才绝艳了。”
伴随着略微缓慢的掌声,一道身罩兜帽灰袍的身影眨眼间便浮现至几人身前。
对方脸上罩着一张纯白的面具,面具上精致的雕刻让眼睛微微闭合,嘴角向下微微翘起,仿佛在默默述说着悲伤和哀伤。
面具的纹理细腻而均匀,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微弱的光线,两条缝隙之后隐约可见一双浅灰的眸子。
“我曾经有过很多个名讳与称呼,最早的姓名的也早已随着时间而消磨干净,你可以称呼我为悲戚者。”
悲戚者的身材极为高大,行至眼前之时,罗格思几人还需抬头才能与其对视。
再加上对方刚才凭空挪移的手段,完全有着黄金位阶的水准,无形中增添了不少压迫感。
“你有魔眼吗?譬如说发动很厉害的技能的时候,会喊出一些要摧毁现实啊、捣碎世界啊之类的台词?”
露菲亚好奇地观察着悲戚者,眼神打量着少许后,颇为好奇地出声问道。
“嗯?”悲戚者点身形明显一愣,随即语气深沉地朝着露菲亚回道:
“语言确实有着其力量,舌下有着影响现世的权能,我们的言语不只是一种发声,而会在冥冥之中不断震颤着扩散,以影响人所能知与人所不能知的事物。
“关于这方面,与你结伴的少年应当深有体会,他对语言的探寻是前所未有的。”
露菲亚听得连连颔首,尤其当对方提及罗格思时,她脸上更是出现了笃定:
“我明白了,怪不得你出场的感觉和自称都让人这么熟悉,原来你和罗格思一样,是那个……那个罗格思说过的表演型人格!”
她像是看透了一切般做出了评价,同时还向罗格思投去了是否言说准确的询问眼神。
“嗯……或者是受到了某种心理创伤也说不定,人在无法解释现实之时,也会出现封闭与隔离的倾向,与人交谈时也更喜欢戴上假面。”
罗格思略带赞叹的微微点头,虽然没有认可露菲亚的推断,但也做出了一部分的肯定。
爱丽丝闻听两人的谈话,原本戒备与紧张的心情,也在这一刻化解不少,甚至在面颊上流露出了正在紧憋的笑意。
“罗格思·布瑞德!我等候在此,是因看重你的才能,是因你有着与我相似的遭遇,而为伱指明应当遵循的路途!”
悲戚者仿佛受到了羞辱一般,语气中带上了恼羞成怒的意味,可同时又似在竭力维持着自己的语调,不想让罗格思几人觉得轻佻似的。
“相似的遭遇?哪种相似的遭遇?”
罗格思也收回心神,关于悲戚者的情报,他还并未同爱丽丝讲述过多,因为他通过游戏所了解到的,也仅仅是一些简单的故事概述,与战斗方面要如何针对的解法而已。
他实在没想到悲戚者去寻求邪教圣子就算了,居然还能摸到他这个“贤者”的头上。
“你能来此,就已然说明了你先知的本质,而我,过去也曾是一位先知,曾同你一般扶助过圣女。
“但你还未感受到过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不了解先知究竟代表着何种身份。
“先知者总会带有一种傲慢,傲慢于对未来的把握,傲慢于对危机的轻视。
“就譬如说我的出现,便能打乱你讨伐灾厄的规划,能让你知晓,哪怕是先知,也无法看尽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未来。”
悲戚者徐徐言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并未直接透露出自己的身份与目的。
“所以你曾经也暗恋过与你同时代的圣女是吗?是哪一位圣女呀?你们最终有成为夫妻吗?可是《历代圣女传记》中的圣女大人们,好像都没有结婚欸……”
露菲亚皱着眉头,好似在回忆着历史中的各类传说,努力寻找着与眼前的悲戚者相关的情况。
“这位前辈既然都戴上了这么悲伤的面具,应该是没有成功的,不过没关系,只要罗格思向我告白,我一定会回应他,不会留有什么遗憾的!”
爱丽丝先是接着露菲亚的话语推测一番,而后又郑重地看向罗格思,将几乎本就不算的模糊的情感呈现的更加清楚起来。
“他曾经向你告白过的次数还少吗?就如眼前的前辈所言,你们也会步上相同的遭遇,不过罗格思肯定不会戴上这么丑的面具,他没有你,也可以生活的很开心。”
艾莉娜听闻爱丽丝那近乎直白的告白,语气讥讽地揭开了前几年被爱丽丝丢却的珍贵机遇。
罗格思听着两人又开始一如既然的争吵,一时间以手抚额,不知到底该作何感想才好。
眼前这位可是攻略最终BOSS必经的守门小BOSS,早知道他就该多讲些与世界根本危机所相关的情况,不然也不至于都大灾临头了,几人还能如此放松。
不过他也明白,几人之所以会放松心态,估计也是因为罗格思本人都没有流露出太过严重的戒备,且回答露菲亚时也表露出了一点对眼前之人的戏谑。
“那个,抱歉,她们年纪还小,相信以您的宽容,不会在乎她们的失礼举动。”
罗格思一边伸手拦在艾莉娜与爱丽丝之间,一边很是歉意地同悲戚者说道。
“我不生气。”
悲戚者用僵硬无比的语气,努力展现着自己的慷慨。
“那您究竟有追求到圣女大人吗?书上说先知与时代紧紧相关,当时代过去,先知也必将落幕,所以你当前还有保有先知的能力吗?是前来帮助我们应对灾厄,然后借此来回忆往昔时光的吗?”
露菲亚依旧怀揣着八卦的心情,不住地朝着悲戚者做着询问。
“您还好吗?为什么不回话呀?”
她歪着脑袋,注视着静静伫立的悲戚者,试图透过面具的缝隙去窥探对方的眼神,然而此时却叫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们,不是那种世俗词汇就能随便定义的粗浅关系。”悲戚者沉吟良久,语气平静地回道。
“那您是和她没有建立关系,一直是暗恋吗?但这样来说和罗格思也不相似啊,他起码都敢表白过,虽然在他表白的时候,爱丽丝还没有变成圣女。
“您这么不想回答,该不会是确实没有追求到,然后又突然觉得这都是世界的过错,所以才说世界有着深深的恶意。
“话说,您不会真是话本中的那种经典大坏蛋吧!因为情啊爱啊之类的,就突然从勇者团队里离开,要决心开始毁灭世界的幼稚鬼……”
露菲亚天马行空的胡乱揣测着,越说越是兴奋。
而悲戚者也愈发的安静,就如同周遭的平原般无声亦无息,良久,待到露菲亚的话语逐渐停歇之时,他才出声生硬地回道:
“我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