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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凝土和一次又一次的践踏。”
秦乐施把目光投向很远的地方,朦胧的月色模糊了他的神色,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能叫人看清,“你说我为什么不离开弥南呢,我也不知道,兴许是我根系长在这里,永远也无法移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仔细想想我和你,我们这一生又何尝不是长在洪泛地里的植物呢。”
“我以为比起一棵树,一株草,你和鬣狗更有共识。”白桑榆轻吸一口气,“那个人是你杀的吧,为了阿苏?”
秦乐施垂下眼帘,“嗯,其实不该由我送他上路的,只是刚好碰上这么个……”
“能把之前的事全都推掉的好机会。”白桑榆替他补上后面的话,“毕竟能帮你背下那么多条命案的人可不多。”
“桑榆。”秦乐施偏头看向他,“我本以为你会理解我,后来仔细想想虽然我们是兄弟,但从本质上来说我们的确很不一样,就像现在你是在因为什么而感到愤怒呢,是因为我骗了宁苏,还是因为我做的事让你的处境变得很难堪,还是……你在替那些人感到不平?”
“你不该杀那个凶手。”白桑榆说,“也不该杀之前那些人,如果他知道你做的这些……”
“他不会知道。”秦乐施说,“你不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
“那如果我告诉他呢?”
“你不会。”
秦乐施笑起来,“如果你会说,你在来这之前就该告诉他是我做的,但你没有,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想杀掉我?毕竟只要我死了,我的事不会被人所知,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被多余的人知晓,宁苏也不会成为第二个你妈妈,是这样吗?”
“那你还敢来这和我单独见面。”
“因为我想知道你会不会真的对我下手。”秦乐施说,“虽然我觉得不会,但我们都是活在林与善阴影里的人,身上都留着他的血,说不定哪天就会变成和他一样的疯子,桑榆,如果你想杀我,那就现在动手,至少让我看看我们是不是真正地能逃过血缘的诅咒。”
白桑榆闭上眼睛,他把手里还染着烟掐灭,炙热的火星烫伤他的指尖,但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冷冷对上秦乐施的眼睛,“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坦然,这么高高在上。”
“……”
“高高在上的不是我,是你。”
“你还不明白吗,桑榆。”秦乐施冷哼一声,“你的确不像林与善,你从来没有动手杀过任何一个人,可你也最像他,你冷血,残忍,你用你的态度去玩弄每一个人,你和他一样都是动物,你们根本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理解一个真正的人,拥有感情的人是什么样的。
看看你周边的人,桑榆,看看他们,是谁给他们带来痛苦,是谁在折磨他们,把他们变成偏执,敏感的疯子?
你不用暴力虐待人,别人伤害你的时候你也不做什么,你只是用你的态度,用你高高在上的姿态去看待他们,你觉得没有人能够理解你,可你从来都不想要被理解,你和林与善一样,你们骨子里都是野兽,只是他吸的人血,你吸的是人的爱。”
“你……”
白桑榆冷冷看着他,藏在袖间的刀紧紧贴着他的手臂,他没有反驳,只是合上双眼,“你能告诉我,之前那些人,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吗?”
秦乐施没有直接回答,“你说如果真的存在神,那神爱世人吗?”
“……”
“倘若神爱世人,又为何赐众生苦楚?”
第67章解脱之道
从秦乐施有记忆以来,和死亡相关的东西就一直缠绕着他,小到一只蚂蚁,一只麻雀,一株枯死的花,大到老去的猎犬,连根拔起的树木以及一母同胞的姐姐。
她已经离开太久,久到秦乐施已经记不起她的样子,只有午夜时分才能短暂地梦见她。
她依旧保持着离开前的样子,穿着绿色的连衣裙,手腕上新鲜的栀子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她站在阳台上,白日里的光落在她身上,显得本就病态的皮肤有些透明,像是轻轻碰到就会破碎的气泡。
“乐施,你快来看,院子里的蔷薇开了。”
秦乐施走过去,外面开着一片蔷薇花,他摘下一朵,戴在秦乐善的头上。
秦乐善转过头看着他,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乐施,你怎么好像长大许多?”
“嗯,我长大了。”
“长大的感觉好吗?”秦乐善眯起眼睛,“你有去你想去的地方吗,遇见你喜欢的人,过你想要的生活吗?”
“嗯。”
“那你有听妈妈的话,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吗?”
“我……”
“你有继承父亲的遗志,成为一个像他出色的人吗?”
秦乐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站在秦乐善的身旁,看着那张和自己相似却又模糊的脸。
“我知道了。”秦乐善说,“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没能走出去。”
她垂着头,转过身,坐在栏杆上,风把她黑色的长发吹起来,她闭上眼睛,泪水从脸上滑落,“我们都走不出去,走不出这个诅咒……”
“砰”的一声,她从楼上落下去,砸到地上的蔷薇花丛里,溅出的鲜血把周边的花草染红。
秦乐施站在楼上就那样看着她,他记得她第一次坠下去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死去,在下面挣扎了很久才离开。
那时候秦乐施其实抓住了她的手,但她一直求他放开,求她给自己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解脱,一个可以逃避所有痛苦的机会。
秦乐施放手了,他看着姐姐在自己面前死去,又亲手捧起泥土把她埋在院内。
多年后他用同样的方式埋葬了自己的母亲,结束了她的痛苦而悲哀的一生。
他觉得死亡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公平的事,所有人,不论贫穷或者富有,不论痛苦或者幸福,不论疾病或者健康,他们都要死去,无法避免,无法逃离,有人会觉得死亡极其痛苦,有人却又渴望它的降临能洗刷自己的痛苦。
秦乐施不期待死亡却也不畏惧死亡,在所有人都离开他以后,他才意识到这样的世界和一个没有栅栏的笼子并无区别,生活在这里的人除去沉浸在痛苦和孤独中慢慢等死什么也做不了。
母亲死后,秦乐施把和那个人相关的一切都藏起来,虽然母亲把他奉为救世主,但秦乐施并不承认他的身份,一个双手沾满无辜之人鲜血,给他人带来痛苦的刽子手怎么能和神明相提并论……
后来秦乐施离开了那栋捆住他的房子,他去了很多地方,雪山,沙漠,丛林,从吴哥窟到尼泊尔的神庙,从还在信奉自然神的部落到梵蒂冈最神圣的教堂,他和许多虔诚祈祷的人一起在镀金的佛像前跪拜,与最虔诚的朝圣者一同饮下圣河的水,在告解室诚心同上帝忏悔自己的过错,与祭司一起挥舞双臂。
但不管他做什么,他心中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