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表情地抬起小臂。
朝好像随时会开枪的男朋友挥挥手。
你好。老板没事。
举枪瞄准的杀手似乎微不可察地歪了歪头。接着,他在众目睽睽之间放下了黝黑的枪口。
人群隐约泛起交头接耳的动静。
我这才转过脸,朝会飞的绑匪道:“别玩脱了,下去吧。”
白发男生低下头,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我的脸庞。他纤长的眼睫毛眯起,语气随和:“我本来想这么做的……只是一过来就发现这么多人在警戒,让我有点进退两难呢。”
他这句话说得比较大声,地上耳朵好的人估计都能听见。
我换位思考一下倒是也能理解。
“有种‘就算没打算干什么,这样一来反而不得不给个面子’的感觉吗。”
“我就知道小新奈能明白的~”
说起来这也是正常的人类心理。
我有几次消极怠工,对待刚启动的项目缺乏干劲,而开会的时候新人后辈却相当积极热情地对此抱有期待,于是我在出谋划策时也会多动动脑。
每当在具有感染力的氛围下,人总会多少想要做点什么。
“但给面子到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了吧。”我平稳地对上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再拖延久一点,肯定会很麻烦。”
白兰故作思索,“嗯——有道理啊——”
我爽快地打商量:“下去请你吃甜品。”
年轻绑匪的翅膀欢乐地抖了抖。
“啊,竟然用如此幼稚园的手段引诱超级大反派?”
“有用就行了。”
“真不甘心啊。说起来,下去的话我被欺负怎么办?”
冬风在半空涌动。
柔软拢起的白羽翼间,我心平气和地注视着他两秒。随即弯起眉眼,温和一笑。
白兰迅速眨巴眼,回了我一个仿佛要冒出小粉花的笑容。
我下一秒立刻板起脸:“很好笑?”
男生完美的笑脸瞬间定格:“诶。”
“你被欺负怎么办。那谁让你乱来的,有人拿着枪逼你这么做了?”
我压低嗓音,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眼睛,“吵我睡觉还让我强行启动并毫无护具地在天上狂飙几个小时,事到如今我甚至没吃上一口饭,难道现在还想要我帮你说话吗?好笑吗?白兰·杰索。”
被点大名的白兰申诉:“是小新奈先笑……”
我:“别人笑你就要跟着笑?你到底有没有反省自己为什么输给纲吉,以为除了错误地使用力量以外就没有别的原因了?看看哪个同龄世界级反派和你一样每天嘻嘻哈哈呼呼嘿嘿的。能成事的人都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背负着毁灭世界的重任成天那么开心干什么?”
白兰:“……诶?班主任?超严格东亚妈妈?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帮忙拯救了一次阿尔克巴雷诺还要被训?”
我一把拽住年轻人的衣领,在他被扯近之际平静地开口。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们一起下去,我请你和尤尼吃好吃的;二,你再讨价还价、拖延时间一句话,让我吃不上饭,我们就同归于尽。反正活着回去还要上班也没意思,让狙击手射个对穿就算一时死不了身上也能多几个洞。”
“……”
少年收了收笑意。那绛紫色的目光剔透又绮丽,带着几乎能穿透人心的质感,继而又如漫画豆豆眼似的看了我一会儿。
“比这句话更神奇的是,你居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呢。”他缓声说,“异世界人都是这种饿坏了就要吃人的可怕角色吗?”
差不多吧,我亲眼见过饿昏了碰见学校小卖铺喜欢的面包卖完,于是就地崩溃嘶吼打滚最后校长驱车亲自去买来哄的高中同学。
我依然冷着脸:“成交?”
白兰扬起唇角,“即使是我也不想对付亡饿之徒,而且第一个选择的条件很吸引人。”
这小鬼似乎对什么事都不是很执着。
也算万幸。
我松开他的领子。在男生“怎么回事,刚才一瞬间好像切换成了心软妈妈模式”(我深刻怀疑他在报复我说他是川平儿子的事,不然一个有理智的人说不出这种鸟话)的无意义旁白声中,低下脑袋望去。
下方犹如乌鸦扎堆般人头攒动,有人仍在紧张且困惑地盯着劫匪的情况,有人则在和同伴窃窃私语,然后被疑似上司的人怒踹两脚。
站在院子门前的男人则没什么太大反应。
只是他垂在身侧的一手提着枪,一手插兜,微微抿着嘴角抬起头来。帽檐洒下的阴霾像是实质化的黑脸。让杀手看起来如同正在烦躁地暗自发牢骚的大型黑猫。
……在生闷气啊。如果有尾巴的话是不是要把地板拍得震天响了。
之前威尔帝说他去找川平,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凝固在一旁的阿纲同学使用并不隐蔽的小碎步挪着逐渐远离他老师,时而担忧地望着上空,时而惊恐地偷瞄他一眼。
频次相当快。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青涩的脸庞冷汗如瀑。
我再朝下方摆摆手。
一大群黑手党都隐约露出谨慎而一头雾水的表情。而里包恩稍一颔首,侧过头,向身边的黄头发中年硬汉说了几句话。
后者好像并不赞同地皱起眉毛,但还是夸张地叹了口气,挠挠后脑勺,再按住了黑色的无线耳麦。我看见他的神色颇为严肃,嘴一张一合。
不过片刻,四面八方的持枪者都把武器放了下来。
“呜哇。”白发男生不知在感慨什么。
我说:“下去吧,尤尼应该也在等你。”
白兰气定神闲:“真是没办法呢!”
少年人微微一笑。他拢起的洁白羽翼应声舒展,沉甸甸的,厚实又柔韧。它们划过冷空气,风声顿时丰盈地充沛在耳畔。
午后的乳白色天光气质温吞,裹在绒绒羽毛间。
落入我眼中,好像渡上一层万分纯洁的柔光。那天堂的光辉如星屑似的不疾不徐地飘洒,令羽翼每一次扑振都更加庄重、悲悯,富有狡黠的神性。
他缓缓下落。
地上警备的人类开始躁动。
有的下意识后退,将手放到枪带上;有的张开双臂,急切地向被护在身后的下属叮嘱着什么;有的始终忧心忡忡,对现状感到没来由的迷茫。
而有的目光一瞬不瞬,直勾勾地盯着神使降临。
然后伸出手。
在天使温柔的护送中,迎接我来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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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白兰刚接近杀手头顶就如同丢掷高空炸药包一样松开我,并且无缝衔接地笑着往沢田宅里直飞,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可没有能稳定着陆的体操技能,于是感到自由落体的加速度后当即睁大了眼睛,肾上腺素飙升。
能不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