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
“好好吃。”我咽下,发自内心地感叹。
世界上会做甜品的人都应该得到贵宾级的尊重才对。
“那就太好了!希望你能喜欢。”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始终亲切地说,“说起来,新奈小姐也是半个‘奈奈’呀。”
我含糊地把手头的甜点嚼完,“是哦,这么说也没错。”
奈奈小姐道:“为了听起来更特殊一点,我可以叫你小新吗?”
我把垂在肩头的发丝从某个小机器人手里拨开,镇静地抿了口被推到面前的甜滋滋的果汁。
“当然啦。”我朝她弯起眼睛,应道,“怎么称呼都可以。人的名字只是代号而已嘛。”
温柔的女主人笑得抬手掩住嘴唇。“说得也是,小新真是有趣的人。”她说,“就连小里包恩们都很喜欢你呢。”
“……”
先前说过,阿纲的妈妈在诡异事件上能够保持弥足珍贵的迟钝。
我板着脸,将又一个蓄意从后背爬上肩膀的西装机器人扒拉下来,两手抱到眼前审视一秒。那张小脸蛋十分仿真:满是萌萌的婴儿肥,白里透红,嘴角软软地上扬。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也一眨不眨地注视回来。
除此之外,有的电子小婴儿已经趴在后肩,幼稚无比地玩我昨晚刚辛辛苦苦洗过的头发;有的坐靠在腿边,自娱自乐地玩帽子魔术;
还有的在房子里散步。走来走去,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就非要拿过来,扯着我的衣角要我看。
譬如阿纲同学放寒假前考了37分的国文试卷。
“啊啊!”从二楼楼道口远远传来男生焦急的喊叫,“你干什么又拿我试卷!快点还给——”
紧接着是一阵咚咙哐啷滚下楼梯的大动静,震得我甚至感到地板都在微微发抖。国中生紧张的祈使句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短暂安静后吃痛的轻呼:
“疼疼疼……”
“喂,你没事吧,阿纲?”这是帮忙搬书上楼,此时也在二楼的迪诺。
我转过头,从客厅门口逼仄的角度只能勉强瞧见倒在地上的毛茸茸的棕色头发。不料下一秒,在师弟勉强回答没事之际,像是要紧赶慢赶想要查看的加百罗涅首领也蓦地脚打滑,猛一骨碌滚下了楼。
“砰!”
“嗷!”
“呜噗……!”
挤在楼道口的棕毛金毛叠罗汉。垫底的纲吉君发出如同大半夜睡得正好却突然被从天而降的猫咪跑酷蹬了胸口一脚的声音,继而人生无望般陷入晕厥的宁静。
成年的金毛似乎慌忙爬起,握住师弟的肩膀试图唤回魂:“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至于客厅这边,坐在我对面的奈奈小姐露出温和的笑容。
“迪诺君和小纲每次玩在一起就很热闹呢。”
关系好是一码事,阿纲同学看起来走了有一会儿了是另一码事吧!
我心底悚然。正想要起身去看看,衣角却被其中一个机器小孩以诡谲的力道拽住。
“你看吧。”它说起话来与原主一样不紧不慢。望了一眼楼道口的狼藉,再仰起脑袋看我,无论是表情还是口吻都浮现出人性化的无奈,“我们做家教也是很不容易的呢。”
我没能站起来,坐在原位吐槽:“这个终于沉冤得雪的语气是搞毛啊!我可没说过你做得容易。”
“以前你明显不相信我说的。”电子里包恩灵活地翻旧账,“不仅如此,还帮他们说话。”
我:“人家本来就还是年轻人,谁都会犯错,我只是说两句公道话而已。倒是你究竟是具体什么时候制造出来的,怎么连这都记得?”
小老师:“我会实时更新重要的记忆模块。”
“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哪里重要了!”
“你看,他都要中考了,国文连基础题都丢分。”小孩竟熟练地无视我的质疑,松开衣角,哗啦一声抖开皱巴巴的试卷。
纵使我一点也不想乱看无辜人员的试卷,红笔勾出的大大的圈还是精准地占据了注意力。
谚语题:在()上坐三年。形容只要坚持,事情一定会有所改变。
很普通的送分题,正确答案是石头。意为哪怕是冰冷的石头,坐了三年也会变得非常温暖。
然而答题者颇具魄力地写道:
针。
我沉默。这应该是没认真看题,看到“坐”就以为是考“如坐针毡”吧。
否则谁的铁屁股能在针上坐三年。
而翻卷子的声响惊动了口吐白沫、魂魄出走的学生。被师兄抓着晃的阿纲同学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等等!我的试卷!”
又是短促的连滚带爬地站起身的动静,试卷守卫者闷头冲进客厅。
他已经换好了日常的便服,上是橘白相间的厚卫衣,下是深色的工装裤。此时只踩着单薄的袜子,噔噔跑来,一把将国文考卷唰地从魔鬼教师手里夺去。
“别未经允许就动别人的东西啊!”满脸通红的国中生低头怒视小孩。
但原先的杀手本就无情,作为毫无感情的机器人更是体会不到他欲将爆炸的羞耻心。一袭黑西装的宝贝老师与之对视,平稳道:“我可是一直在为你着想,阿纲。新奈是九州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拜托她分析你的试卷是有利无弊的好事。”
我被点名得莫名其妙:“不,我毕业那么多年知识点早就……”还给老师了。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摸着脑袋晃进客厅的迪诺听见,钦佩地插话:“哦,很厉害啊!”
沢田奈奈小姐也惊喜地双手合十,“小新一定读书很努力吧,有机会的话能不能传授一点经验给小纲呢?”
阿纲则一脸“偶遇的姐姐不仅认识黑手党而且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生”的惊疑。
“咦?!不、不用了吧。”他犹豫着拒绝,把揉皱过的卷子藏到身后,“你不要随便提建议啦妈妈!”
“啊啦,是吗?”
他妈妈看起来并不理解儿子的抗拒。她瞧着他眨了眨眼睛,语气遗憾:“可这是难得的好时机呢,正好你最后一学期还没开学。等小新离开了,不就错过请教的机会了么?”
“但是!……呃。”
棕发男生下意识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见他仍把试卷胡乱地抓在身后,杵在暖桌旁,手足无措;随即不慎撞上客厅四周零星分散的各个机器人的视线,又是浑身一僵。
接着大脑正在飞快转动似的,连带着神情变幻多样(他的面部肌肉好像饱经锻炼,做表情非常生动)——但无一不是把心思都透露在脸上。
我简直能轻而易举看出他这几秒脑内风暴的心路历程:
0.5s(悲愤):【不行不行,这个姐姐才刚帮过我一次,现在干嘛又让人家给我补习啊?总是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