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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色调昏暗的背景下,女孩半举着手臂,柔顺的头发随性恣意地飘扬,露出白皙可爱的额头与笑脸。
仿佛能冲破时空的生命力似乎蕴含着拍摄者的祝福与心绪。这一瞬间的她好像不仅只是肩负家族使命的首领,而是被世界偏爱的少年,生来就该安稳地度过一个由欢笑与无忧构成的青春期。
尤尼拿着相片,神情柔软得不可思议。而她人高马大的部下紧抿着嘴唇,在史卡鲁的嘲笑声中略显羞臊地抓了把脖子,耳朵比晚霞还红。
我围观到一半,莫名嗅到某种不太对劲的气息。
拉了拉凑到身边的保镖的西装袖口。后者弯腰侧耳,窃窃私语。
“我觉得有点怪怪的。”
“喔?请讲。”
“正常手下不会因为给老大拍照片而害羞吧。”我推理。
“有道理啊。”里包恩附和。
“就算是以照顾小孩的立场,也不至于这样。”
“这么说也对。”
我继而沉重地指出:“但尤尼看起来才十四岁左右。你不是说她是唯一一个诅咒的代价不是变成小婴儿,而是短命的彩虹之子吗?”
里包恩也沉重道:“嗯,没错。”
我总结:“那既然是真的小朋友,伽马总不会对人家有男女之情吧。”
里包恩却答:“谁知道呢。”
我松开男人的袖子,以冷静的疑问态度抬头看他。
里包恩的墨镜已然摘下,闲适地夹在胸前的口袋里。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庞,稍一扬起眉梢,点点头。
我觉得我不显山不露水的表情管理肯定出现了裂痕。否则这人不会一副心情好得不得了的模样。
于是抱着可能被耍的警惕心,我在后续多加观察。发现除了正常的照顾外,伽马在他首领面前似乎总有种拧巴感:
比如吃饭时尤尼自己去拿架子上摆好的特供饮料。他想帮忙,被婉拒,便没说什么。结果尤尼想要的饮料在最上层,一时够不到,正好路过一个比较高的男生替她拿了下来。
从普通的下属视角来看,自责一下自己没有做好也算正常。然而伽马竟会皱起眉,露出不知是挫败还是酸楚的神情,似乎想要质问,但开口只是压低的轻声:“公主,这点小事您叫我就好了。”
尤尼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小姑娘诚恳又真挚,表示她本来心想自己拿得到的,没想到刚好差一些,有好心人帮忙挺好的。
金发青年又变得无奈,叹了口气。随后强调自己不是摆设,在异世界她完全可以更依赖他一点;被要求的首领则眨眨眼,看起来颇为不明所以,但仍是为了让部下安心而答应下来。
我吃了枚冰凉的寿司,咀嚼着转头一看。
只见另一边,史卡鲁两耳不闻窗外事,狂放干饭;写书法中途被叫出来团建的风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偶尔帮同伴扶好摇摇欲坠的盘子。
里包恩吃相依然优雅,面前堆叠的盘数却形如饕餮过境。
我暂停咀嚼,心想带这个人吃自助真是回本的好选择,但这次只能为钱包缄默地流泪一秒。倒是饕餮吃着吃着注意到我的目光。
他抬起眼,瞧了瞧为尤尼贴心服务中的伽马,再看向我,给予了一个“我说了吧”的眼神信号。
我:“……”
吃饱结账。刚发没多久的工资祭天。
店外,月光皎洁,晚风如霜。仿佛每一寸楼盘与土壤都贴着奢侈标签的银座繁华热闹,人来人往,在宽阔的十字路口秩序井然地交汇着。
我看着账单,感到呼出的白雾都能立刻冻成冰渣。
学不会揣度圣意的男朋友从背后探头,俯在耳旁偷看小票,仿佛跟自己无关似的感慨:“吃了很多啊。”
我一个向后捣的肘击精确瞄准他的胃。
“胃口越来越大,再吃多一点我可养不起你了。”
“这算是和吉留罗涅与卡鲁卡沙的外交聚餐。”里包恩握住我的肘弯,“去找彭格列报销就行了。”
我回头吐槽:“我去哪里找彭格列报销啊!”
里包恩说:“当然是去彭格列在的世界。”
我忽地顿了顿。
看着他低垂的乌黑的眼睛,我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
“你们财务这么好说话?说报销就报销?”那我们每个季度苦等报销的日子算什么?
男人沉沉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他一哂:“你不看我是谁?”
我耐心请教:“您是?”
“世界最强的杀手,数鸟俱乐部元老成员,帅哥,昆虫语学家,世界一流的数学博士。”
“混进了什么东西啊。”
“更不用说我还是彭格列下一任继承人的家庭教师。”
里包恩以一副本人到哪里都能靠刷脸的独裁语气承包道,“你觉得彭格列的财务好不好说话?”
“…………”代入了财务只觉得恐怖好不好!
我无语,把手臂从他掌心里挣开。转过身,只见原本还吃饱喝足、消食聊天的几个伙伴纷纷朝这边张望——以紫发男孩一脸“又来了”的斜睨打头阵,风两手拢袖,始终带着长辈般的微笑。
尤尼的眼睛在夜色中轻轻闪烁。伽马则看起来对什么感到稀奇,又想看又不想地投来视线。
这种表演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我收起一刹的诧异与账单。两手揣在口袋里,身后跟着保镖,向大部队走去。
“还想去哪里玩吗?”
“没——好冷啊!”
“我也没有。这两天好像在晚上下过雪呢。”
“今天已经玩得很开心了,谢谢您。”
年轻人同时说起话,叽叽喳喳的。
我把下半张脸稍微缩进温暖的羽绒服立领里,闻言,慢吞吞地扬起一个笑容来。
“那回家吧。”
一呼百应。
第100章
——基于对这对吉留罗涅上下级观察得出的结论,我在当晚作出组织架构变动的决定。
“这几天就让尤尼和我睡吧。”我倚在卧室门口,说。
低头顺手回复了一封邮件。检查措辞,点击发送。我抬起眼,正站在衣帽架边脱外套的男人身形隐约一顿。
旋即,他只是不轻不重地瞥来一眼。一边抖了抖西装外套,与帽子一起挂到架子上,一边语气平静地开口:“为什么?”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我把手机拿到床头柜充电,答道:“我问了史卡鲁,他本人原话是不想和臭男人睡一起。风的阁楼又太窄。家里只有两间客房,如果让尤尼和伽马一间的话多少还是不太方便。”
而且如果伽马真的对尤尼有意思,不管他是不是纯正的忠犬属性,说什么也不可能看着小姑娘和一个成年男性睡一屋。
“所以干脆让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