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本就站不稳,又稀里糊涂亲了一顿,我的腿都有点发软。头昏脑涨,更不想走路。
于是在好不容易推开男人后,我提出需要原地休息。接着便打算去找一棵合眼缘的树抱一抱,暂时把自己锁起来。
最后,有缘的大树是里包恩的背。
我回过神时已经被背了起来,早先无意识丢在地上的包也回到了尽职尽责的保镖手里。
小心翼翼地环着他的肩颈,我趴在肩后,不明所以。
看他的方向,也不像是要去坐电车。更像要直接回家。路上背得很稳,几乎没有颠簸,绕着连我都不熟悉的近路。
但里包恩身上香香的。吹着微风,我沉在信任与安心感里,觉得全世界潜藏的危险、意外及磨难此时离得好远好远。意识里一片打发过的淡奶油,困意搅动,不知不觉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很好睡,一路都没有醒过。
只在到家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外界的动静。一两声小孩嗓门,然后背着我的人停了下来,好像把什么踹走了。
我模糊地抬了抬眼皮。
卧室门被推开。里包恩腾出手开灯,我搂着他脖颈的臂弯稍微紧了紧,埋脸,在那被衬衫领子挡住的颈窝里轻轻地蹭了一蹭。
“醒了就下来。”他说。嗓音离得近,甚至听得到声带细微的振动。
“嗯。”
摇头摇头。
没赖多久,被拎了下来。一骨碌塞进被窝。
鞋子和袜子不翼而飞。
我一沾床就失去了哪怕是蠕动的动力。凭着本能把床头的海豚抱枕搂一半到怀里,脸贴到毛茸茸的肚皮,又昏沉沉地睡回笼。
隔天周末。
按理说,我没有把每日定时的闹钟删掉的印象。可一觉睡到快要日上三竿也没有听到任何闹铃的响动,手机也充满了电。
这本应该是难能可贵的自然醒睡眠,只是前夜贪杯的代价还是不遗余力地找了上来。
我抱着仿佛要从中线裂开的脑袋,半发泄地蹬蹬腿,蹬开一点被子。起床气与头痛带来的坏心情在崩溃中沉默,在沉默中侥幸——胃倒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想着,再睡了半个小时。
然而睡太久,肚子饿,头也更痛了。
以前刚开始学会应酬时也不缺这样的早上。不再坐以待毙,我一口气调动简直快罢工的身体机能,扶着头,龟速爬下床。
一伸脚,踩到柔软的东西。毛绒海豚不知怎的掉到了床下。
我把它抱回来拍了拍,姑且先放回床头。
客厅里还是一派熟悉的日常景象。
咖啡机的加热蒸鸣慢悠悠地响,夹杂着电视新闻专业的口播。
有人盘腿坐在茶几边摆弄崭新的虹吸壶。
我路过瞥一眼,没太多力气地含糊问:“什么时候买的?”
“前三天下的单。”他说,“这里网购送货的速度还有待进步。”
“喔。”懒得理。
我如一缕无力的魂魄飘进卫生间,洗漱都比平时花了更多时间。洗完脸,低头嗅嗅自己,倒是没什么刺鼻的酒味。不过心理上还是不太清爽。
嫌弃地皱了皱眉,我着手准备搓个澡,收拾一下臭衣服。
然而出来发现昨天穿的外套、衬衫、西裤和领带都好端端地晾在小阳台。
我扯起身上的睡衣领口,重新闻一闻。是带着洗衣液清香的。虽然我没有昨晚爬起来换衣服的印象,但看来就算喝得有点多,我的理智还是足以支撑去挑一套干净睡衣换。
看了会儿只晒到阳台边角的淡淡的太阳光,我一边盘算着得换个采光好的屋子,一边拿洗浴用品摸进浴室。
搓个舒服的热水澡,顺带洗了个头,换一身简单的休闲长袖长裤。我把脏衣篓收拾了一下,才把头发吹干,随手处理完浴室卫生便跨出门。
里包恩已经泡好了一杯咖啡。
他没穿外套,但仍然戴着帽子;套着件黑衬衫,规矩地系一条白色领带。此时正挽着袖子尝着自己的杰作,一面若有所思地看电视。
大屏幕里放着某某黑手党家族老大出门买菜被枪击的新闻。
“真是大意啊。”专业人士点评道。
我拖着总算爽快但依旧疲惫的身躯窝到沙发里,见杀手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福至心灵地吐槽:“你该不会想着回头要用这个办法锻炼你的学生吧。”
里包恩:“看来你也很上道了嘛。”
我委婉道:“我不是很想上这个什么道。”
“设身处地地替学生考虑是家庭教师的义务。这一阵子我为他特意准备突击考的内容,如今差不多完成了。”他说。
“什么内容。”我忍着没吐槽,顺手放下本准备打开的手机。
里包恩凭空递来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
纯黑的封底,正中心是一枚庄重而精致的黄蓝相间的纹章。我看着中间的子弹图案,想到里包恩早先送给我的手帕角落也绣着一模一样的图形。
“这是彭格列的族徽么?”我顺口问。
“是哦。”
“好漂亮。”
“那是当然。”
随手一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剪裁下来的一角报纸。上面的报道是“某男子与同伴到野外游玩不幸坠落瀑布幸存却遭鳄鱼追咬”,左上角用水笔龙飞凤舞地写着【Day5】。
批注:【不够,加五头熊】
我:“……”
平静地翻一翻前四天内容。有的纯手写备注,有的则贴着灵感来源。
简单概括,分别是【Day1】特邀瓦利亚参与指环战重现活动助其一雪前耻(我怀疑这是在听我抱怨游戏卡池复刻的机制时想到的)、【Day2】家光放假带妻子去意大利旅游不告诉阿纲且不留零花钱、【Day3】患上考试没进年级前十就会在一天内迅速衰老至死的绝症。
【Day4】就更简单了,骗阿纲家里破产得一辈子给彭格列当牛马卖命,送去家族基层当小职员打工。
说实话,我居然觉得这个方式挺适合培养组织归属感的。如果在那时刚好还碰见什么感人的事,与基层员工产生羁绊,但凡是会心软一点的家伙都会感到放不下。
我忽视了还有些泛疼的太阳穴,撑着下巴,态度认真起来。
“你很厉害啊,过来兼职给我当人事吧。”
保镖喝了口咖啡,“看我心情。”
嗯,嗯?还真可以吗?
抬头看一眼。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姿态却十分放松,眉眼舒展。他似乎心情不错。
不过我也只是说说。
往后再翻,陆陆续续、尽职尽责地准备了持续将近一个月的突击考内容。
这个册子要是被当事人看见,估计会两眼一黑恨不得原地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