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乘着无尽的夜色回到家,随便吃点东西,还要对着电脑苦苦奋战到半夜才算把材料处理完。
好消息是,虽然累,但也依旧是个早已习惯的常态,而且忙碌的状态可以让我转移注意力,不去想七想八——正好这个月的工资和以前拖了一阵子的奖金也打到了卡上,我的创业资金轻轻松松再添一笔;
坏消息则随之冒出了头。
没日没夜地忙完两天,一闲下来,我竟然感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无聊。
在过去,忙完工作后只意味着我会拥有一个懒散又舒适的周末,因而我从没有在合上笔电的瞬间反倒想要叹气。
我对于这股没来由的近乎呆滞的沉闷感到费解。
随手把吃完的泡面杯扔进垃圾桶里,我盘坐在地毯上,捏了捏泛酸的眉心。音响放着综艺电台,夸张的特效音与笑声层出不穷地挤压着出租屋。
我忽然嫌吵,关了蓝牙,小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而不出片刻,隔壁又隐约响起小两口的吵架声。它坚定不移地穿透墙壁,鸡飞狗跳地传进耳朵里。我简直能听清这是在吵什么。
男的说:“小勇现在成绩都退步成什么样了,你还送他去打球!”
女的说:“他那样子你看像喜欢读书的料吗?你以为随了谁?”
男的说:“你什么意思?”
女的说:“你说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
男的声音抬高:“你这样和我吵有什么用,关键是老师都给我打电话了!”
女的声音更大了:“你以为老师没给我打?我都说了小勇完全可以走体育特长,现在这个世道又不是读书才有出路!”
男的嗷嗷叫:“小勇打得也不算特别好,跟人家有天赋的人比不了啊!”
女的呵呵道:“他爱打就让他打啊!”
“你根本没有为孩子考虑!”
“你才一点不在乎孩子的心情!”
“我看你就是看排球比赛迷上那几个帅哥了!!”
“你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人怎么还会和你结婚?”
“你什么意思?!!”
两人双双破防大乱斗,我听得有滋有味,心中那感觉哪里缺了什么似的空落感都被隔壁声情并茂的小剧场填补了。便收拾收拾起身,搓个澡,躺到床上。墙上的时针走过了晚上十二点。
说起隔壁争执的内容,我作为旁观者,比较站在女方那边:虽然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被打排球的帅哥迷住了才如此乐呵地让孩子去打,但我觉得她讲的话没有问题,既然有条件能提供,孩子爱打就去打嘛。
要是人家本身不爱读书,偏又被塞进东亚内卷的大环境里不停燃烧,在各种各样的鄙视链里备受打压,接着又转而去打压别人以获得人生的优越感,那确实是标准结局,但也是随处可见的噩梦模式。
我睡前刷手机,屏幕微光不知倦地闪烁在眼前。
现在是里包恩失去联络的第二天。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发的,跟他说了一声从冲绳寄回来的玩偶抱枕都到了,再附了一张返图照片。
我盯了一会儿杳无音讯的聊天界面,划走。
习惯性地看一眼时间,如今已是周六的凌晨十二点半左右。隔壁稀稀拉拉的争吵声才渐渐停歇。
家人感情这么好,那家的小鬼应该挺烦恼的吧,毕竟周末有报排球课的话还要早点睡……
对了。
我猛然想起差点被我抛之脑后的邀请,不禁沉下心,斟酌半晌。
放在平时,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清净的双休。但现在我一个人待在家,却更有种介于惬意与无所适从之间无聊的矛盾感,所以不免再次考虑起外出的提议。
只是手生了一段时间,打比赛会稍微有点吃力吧?
我想了想,点进佐久早的Line界面。
犹豫就会败北。爱打就打。
而佐久早竟然也还没休息,不过五分钟就给了我答复,表示确实还凑不到人,很高兴能收到我的来信。
【方便的话,下午两点半我来接你。】
我:【我OK。佐久早君也是选手吗?】
佐久早:【我不怎么会打,只是还个人情帮忙找人而已】
我:【原来如此】
佐久早:【那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见^^】
我应下。但为了欢迎难得的周末,熬夜打了把游戏才睡。
第二天睡到快要中午。我磨磨唧唧地爬起来洗脸,烤了块面包配热牛奶,换了身方便运动的T恤五分裤,边玩手机边慢吞吞地吃完早午餐。
虽说约在两点半,但靠谱的同事提前了十五分钟就到我家楼下附近。我不好让他久等,赶下楼,佐久早君开的是一辆通体漆黑的小车,他人则已经站在车前,看到我的身影便抬起手。
我没忘记人情社会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潜规则。比如老板的副驾不能乱坐,有对象的人的副驾更不能乱坐。但显然佐久早是个非常贴心的人,并没有让我在这方面为难,而是主动替我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我道谢,坐上他的车前往排球馆。
佐久早在路上跟我聊了具体情况:“练习赛的对手都是差不多国中年纪的小朋友,友寄小姐当作工作之余来运动一趟就好。”
“我可不一定打得过现在的孩子呢。”我说,“又坐了整整两天的办公室,现在浑身僵硬得不行。”
佐久早:“那正好活动活动了。”
我很是认真:“我会全力以赴的。”
驾驶座上的人笑了几声。
东京入秋后下过两场降温的小雨,吹来的风都清爽不少。游荡在半片天的白云形似棉花糖,偶然间从中带出一丝笔直的划痕,是飞机招摇而过的踪迹。
天气舒朗。我们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小车慢速靠近体育馆后的停车场,我透过车窗,遥遥地瞧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某个空车位前,穿着浅蓝的衬衫,深灰色的西裤,臂弯捞着一件同色系的外套和一条白斜纹的红底领带。
那人似乎在好整以暇地看着车子开进来。
“这家伙。”佐久早嘀咕了一声。
开近一些,我看得更清楚:
那是一名黑发的男青年,虽然发型有点奇怪,这一撮那一撮,但他应该本身就是一个不怎么在乎这些的人。现在白天依旧挺热的。他衬衫的袖子被一口气撸到肘部,领口的纽扣也松了两颗,随性地袒露出脖颈与一小片锁骨。
在佐久早闪了两下远近灯后,他脸上带笑,后退到一旁让出车位,还故作礼貌地微微鞠躬,没拿外套的那只手仿佛专业的服务员似的,往车位比了个“请”。
我了然:“这位是举办者吧。”
佐久早给了肯定的回复,颇为无奈道:“他有时候比较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