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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了‘宋提刑’三个字,吴晨便有些血脉喷张了,莫不是宋慈宋提刑?吴晨只觉得双腿发软,对陈忠他从未想过下跪,可眼前这位虎背熊腰,英挺剑眉,棱角分明的人若是宋慈,吴晨真有可能直接便跪了。
陈忠见吴晨呆呆的站在原处,不由的皱眉。
宋固眼见吴晨呆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虽说眼前这位清秀的年轻人现下只是探事司的逻卒,但是陈忠刚才的话中意已经很明显,这位年轻人前途可期,宋固这才站起身,算是给陈忠面子,也是给自己将来省去一些麻烦,可看起来这位男青年也没机灵到哪去呀。
“宋提刑……可有著书立传?”吴晨怀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的问了一句。
宋固听罢,哈哈一笑道:“我尚且没那本事著书立传,况且公务繁多,来来,你与我说说如何发现白骨,对此案又是如何思量的?”
吴晨下意识看向陈忠,陈忠假意饮茶,没有理会吴晨的求助。
如何发现白骨的?说是鬼魂告知的可行得通?
这话可以对陈忠讲,却不能落到纸上成为供词。
吴晨以为陈忠事先会将这事儿安排妥当,来人也是直接查案,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若是人海茫茫找不到老夫妇二人,要从何处入手查证上,突然要他给出了理由……
“……那日大雨,我躲在那处院落的廊下避雨,眼见大雨倾盆,可院中积水渗的极快,且有些地方凹下去一块儿,整个院子地面极是不平整,我就想,这么好的住处却常年无人居住,少人打理自然会有些破损之处,可再如何破损,地面不该到处坑洼不平,且积水又渗透的极快……”
“你便想到地下必定有文章?”宋固双目放光的问。
吴晨差点抬手擦额头上的汗,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却不敢再说下去了。
宋固赞许的看了吴晨一眼,扭头对陈忠说:“此子确实与众不同。”
陈忠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宋固扭头又问:“你想从何处入手查证?”
吴晨一颗心踏实了不少,躬身答道:
“那处宅院五年前住着一对老夫妇,买来幼童抚养长大,再卖与有钱人家为婢为妾,院中常年既有幼童又有妙龄女子,与七副白骨可对上,老夫妇是突然消失的,但院中尸骨中没有老夫妇的……”
说到这里,吴晨自己停住了,这算不算自己给自己挖坑?七具尸骨没有老夫妇的,他是听玉莲说的,这一天,他跟仵作一同查验过白骨,仵作也只是通过骨骼大小暂时分辨出有成人,有孩童,尚且分辨不出男女,更何况是老人还是年轻人,他一个乞丐又怎知看骨识人?
果然,宋固惊讶的问:“你竟懂得区分白骨是男是女?”
吴晨这次没有控制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脑子转了一下这才说:
“说来宋提刑或许不信,我不记得自己读过什么书,也不记得之前的事,醒来时便在安平县,已是乞丐,多亏司尊赏识,提携,我今日才能站在这里与宋提刑答对,我确实知道如何分辨白骨男女,男人骨盆窄小高,女人骨盆宽大矮,也不知对与不对。”
宋固又问:“即便判定尸骨都为女性,你又怎知尸骨中无老妇人?”
吴晨脑子飞速的转动着,口中答道:
“用的排除法,夫妇二人早些年的行径安平县里有不少人知道,他们二人做的这个买卖可说谁都离不开谁,院中养着的女子们对他们二人来讲,便如同农民种的粮食,农民自知辛苦,又怎会毁了自己亲手种的粮食?那老翁或许会杀妻,却不会杀了那些女子,尤其是幼童,有实在不听话的,卖了便是,反过来,那些女子也不太可能杀了两夫妇,真说杀了,她们寸步难行,更何况还有一些仆从在,而那些仆从更没可能杀主,所以我推断,老夫妇二人是不得不带着剩下的女子逃离了安平县,原因便是七名女子孩童被害。”
吴晨觉得自己解释的稀碎,可宋固却听得连连点头,他扭头看向陈忠,小心的问:“司尊可愿将此子……”
陈忠摆了摆手打断宋固说:“宋提刑莫要打他的主意,我这还有差事等着他去做,你们尽快查明案情,莫耽误了我的事。”
宋固看向吴晨,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
此时天色已晚,陈忠没再留宋固,端茶送客了。
宋固与吴晨说定明日几时在那处院子碰面,吴晨将宋固送至大门口,这才返回陈忠屋内。
陈忠坐在塌上,身子靠在凭几上,看不出喜怒。
吴晨躬身站在塌前等着陈忠开口询问。
过了良久,吴晨已经等的不耐了,陈忠才开口说:“你,还懂些什么?”
“应该就这些了吧,没遇到别的事,我也不知道我还懂些什么。”吴晨的语气诚恳中透着一丝无奈。
陈忠笑了笑说:“我或许是捡了宝,又或许是……祸患。”
“是不是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肯定不是祸患。”
“哦?说个理由听听。”
“若不是机缘,我与司尊见不到,那日鬼魈帮夜袭,司尊事先不知情,不然也不会那般落魄,司尊会跑到我避雨的院落,别人也无法提前预知,怕是司尊自己也不曾想过,可就是这么巧,我在。”
“有些道理。”
“别管我懂些什么,不被司尊发现,我便只是乞丐,我想安排巧遇,哼,不是我看不起自己,我没那能耐,未见司尊之前,我不知皇城司是个什么衙门,县令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官了,我即便是满腹经纶,没有施展的机会也无用,可谁会给一个乞丐机会?机缘这个东西妙不可言,与其说我的出现成全了司尊,不如说是司尊成全了我,未遇司尊前,我脑中只知想着如何弄口吃的,现如今我都被自己惊着了,是司尊点拨了我。”吴晨一脸真诚,拱手抱拳,深深一揖。
陈忠微微一笑,又问:
“你不怕我把你看做北蛮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