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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蔷早就在二门等着了,瞧见贾蓉和赖升走过来,登时叉手一礼,“大哥哥好,赖爷爷好。”
“给蔷二爷请安。”
贾蓉微微颔首点头,赖升却屈膝一礼打千,给贾蔷请安。
就在这时,夹道里远远走来一群人,为首一人正是贾珍。
许是晚上有风,尤氏给他换了一套装扮,头戴软唐巾,披了件柳绿绒直身,腰系绦环,搭配金三事和穿心盒。
在贾珍的掌心里,还捏着一条银红撮穗的落花流水汗巾。
“儿贾蓉(侄儿贾蔷、奴才赖升)给老爷请安。”
贾珍走到二门前,贾蓉、贾蔷、赖升三人走上前,赶紧给贾珍请安。
不止是他们三人。
守在二门前后的三等仆妇和众小子们,纷纷给贾珍大礼请安。
媳妇丫头们正身直立,两手当胸前,微俯首,微动手,微曲膝,口称“老爷纳福”,行了个万福礼。
众奴仆小厮们,则纷纷屈膝卑躬,给贾珍行拜礼。
那气势,颇有种“一人出行,万众匍匐”的意味了。
“这就是宁国府主人的权柄!”
贾蓉眼底闪烁精光。
“车轿备好了吗?”走到二门前,贾珍气定神闲的问着赖升。
“回老爷,在门外候着呢。今儿给爷备了一顶八人抬大轿,两位哥儿是两顶四人抬小轿。”赖升恭敬地回禀道。
“好,不错。”贾珍微微颔首,眼睛里流露出满意之色。
宁国府设有马棚、车轿房,府里主子出行,骑马还是坐车或是坐轿,甚至是什么规格的轿子,在不同的场合,因个人性别、辈分与资历都是有区别的。
只单说轿子,便分为八人大轿、四人小轿、竹椅小敞轿、驼轿等,供宁国府主子出行使用。
今儿贾珍要在太平楼摆宴,彰显他“教子有方”的风光,平时出行的四人小轿肯定不行。但这种事贾珍自己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反而赖升“体会上意”,更有意境。
不得不说,赖升办事是真妥帖!
贾珍眼神里充斥着信任,朝赖升满意点头,旋即迈步跨过二门的门槛,往西南方向拐个弯出了正院。
从宁国府正门旁的角门里出来,果然在台叽下停了三乘轿子。一大两小,轿子上网络齐备,有头戴小帽,身穿青衣,腰围红悭的精壮轿夫们等候着。
“给老爷、蓉大爷、蔷二爷请安。”
贾珍、贾蓉、贾蔷等主子从宁国府正门旁的角门里出来,一众等候的精壮轿夫,连忙给三人打千行礼。
打千礼,源自于前明的军礼。由于士兵身着甲胄,不便向上级军官行跑耳礼,于是屈膝或半膝行礼成为了一种替代方式。
而轿夫们抬着老爷们出行,在某种程度是一种职责和体面。所以,在派遣他们的时候,即便遇到主子爷,也只须打千礼,而不必像奴仆小厮们一样行拜礼。
贾珍、贾蓉、贾蔷三人对此司空见惯。
缓步下了台叽,先请贾珍走进八人大轿坐了,贾蓉走向贾珍后面的一顶青纱轿里坐了,贾蔷则再往后面的一顶蓝纱轿里坐了。不一会,随着赖升一声“起轿”,贾蓉乘坐的四人抬小轿稳稳地被抬了起来,几乎感受不到多少晃动。
四人抬青纱小轿里面空间不大,贾蓉规规矩矩地端坐着。
偶尔把轿帘掀起一角,望向宁荣街上。正瞧见百姓商贩们收拢摊位,不断汇集成人流,往街西而去。
已是黄昏日落,快要落更了。
再不走,就要被五城兵马司的牌兵老爷们抓去罚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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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会子,三抬轿子稳稳地落在荣国府门口,贾珍、贾蓉、贾蔷三人下了轿。
此时,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二老爷贾政,还有贾赦的庶次子贾琏。全都走出了荣国府,来到街上与贾珍几人相见了,又是一阵作揖请安。
之后,贾府爷们儿便纷纷乘轿,汇集成一路人流,往西出了宁荣街,拐个弯往南走去。
一路上,各座坊市里出来的爷们不少,全都骑马和坐轿或坐车,彼此见了都拱手问候着。
正是夕阳傍晚,五城兵马司的牌兵们都出来准备巡夜了。
可是瞧见达官显贵们的车轿,却只敢远远张望,不敢近前一步。
寻常百姓就更别说了,只顾收拾摊位,着急忙慌的往街道两边躲去。
贵人们的奴仆小厮们在前面怒叱,就像张牙舞爪的狼群,气焰嚣张的驱赶着商贩百姓。偶尔走的慢了,还会遭到辱骂和殴打,但没一个敢反抗的。
别说他们了,便是牌兵老爷们,不也远远躲着吗?
这一幕幕,被躲在轿帘后的贾蓉看得真真切切,也对古代封建社会有了一個更真实的直观感受。
从宁荣街看到太平坊,贾蓉目光深邃,心潮起伏,最后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眼来——“吃人!”
然后,贾蓉放下了轿帘,暗暗握紧了拳头,猛地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透露出更坚定的神采。
“力量!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没有力量,就是待宰的羔羊。生死命运全被上位者掌控。那样太无力,太绝望。
“我必须获得更扎实的力量!”
然后,贾蓉握紧拳头,牙缝里又蹦出两个字眼来——“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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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楼在神京城南,西部第四排第二座坊市,与西城的延平门只隔着一个长寿坊。正是黄昏傍晚,太平楼的阁楼上,远远就悬挂起了彩色灯笼。
但让城南富商们失望的是,今儿太平楼居然被宁国府包了,请勋贵子弟们顽乐。
无奈之下,富商们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返。趁着天色未黑,催促轿夫车夫快些赶路,前往另外几座青楼。
“给贾府各位爵爷、老爷、哥儿们请安。”
贾赦和贾珍都是太平楼的常客了。包括贾琏、贾蓉、贾蔷几位年轻的哥儿,也都来顽过几次。便是“为人端正”的贾政,也曾在太平楼里被同僚宴饮或请过客。
所以,贾蓉等人刚一下轿。梳着堕马髻珠翠绾发,穿着大红色挑金线对襟披风,手摇一只素纱团扇的老鸨子。便抬起一张浓妆艳抹的靥面,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然后站在太平楼的正门口,率领一众全身穿绿,头戴万字头巾的龟奴们,低头哈腰地给贾府众人请安。
老鸨子是万福礼。
龟奴是跪拜礼,双膝着地,腰臀部欠起的姿势。(98版水浒传,宋江下跪时,屁股翘起的那个姿势。)
逛青楼,饶是记忆里有许多次实战经验。但后世灵魂为主导,贾蓉仍是心潮起伏,忍不住情绪激动。
“这就是老鸨子?这就是龟奴?稳住,千万不能慌!我嫖经研究了那么久,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相比贾蓉的暗暗兴奋,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贾蔷等贾府爷们儿,却面色如常,气定神闲,宛如回了家一样自然地迈步往太平楼里走去。
贾蓉深吸一口气,旋即缓步跟上。
然而进了太平楼,阁楼里的欢声笑语和灯火辉煌的景象映入眼底,贾蓉却突然脚步一顿,大脑停止了运转。
这也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