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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待哦。”
舒念抬头,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对方看,有些悲伤。
老黄牛似有察觉,往前走了一步,低头,轻轻碰了下对方的手臂。
“长大,卖掉吗?”
舒念看向老黄牛,这头最大的毛茸茸,自己最喜欢坐在上面了。
爷爷如果去放牛,她跟着一起去,来来回回,老黄牛都会驮着自己。
它走路那么稳,长得那么壮,这么厉害的毛茸茸,为什么要卖掉?
老黄牛听懂了,甩着尾巴笑眯眯,“农村养的不是宠物,都是家畜。”
“家畜?”
“对喽,我们都是家畜。”
“是,什么?”
“家畜啊,就是农村人养着的鸡鸭猪牛猫狗这些,都是有用处的。就好像母鸡要下蛋,公鸡要打鸣,狗要看家护院,猫要捉老鼠……而我们牛,就要耕田犁地。”
老黄牛看了眼猪圈,又说:“农村人养猪啊,除了老母猪是留着生猪崽子,公猪都是为了养大了卖钱。”
舒念终于知道,家里的毛茸茸,每一只的归属都是不一样的。
小黄狗会长大,变成一只很厉害的看家狗,它会一直留在家里。
大公鸡要打鸣,等它老了,可能会被吃掉。
母鸡要下蛋,如果有一天不能下蛋了,也会被吃掉。
老黄牛很重要,要耕田,它会一直留在家里。
还有小猪,长得又白又胖很壮很壮时,就要被卖掉了。
舒念知道卖掉的意思,它们最后会变成菜场里的猪肉。
小小的人类幼崽,第一次直面生死话题。
这对舒念来说,是很难接受和适应的。
心里不舒服,继而导致身体不舒服,最终表现出来就是:食欲下降,无精打采,整个人好似蔫了一样。
第16章
舒念的反常现象引起唐庆国夫妻俩的注意,两人都很担心,孙女是不是又发病了?
但这个情况吧,又和上一次发病不一样,毕竟孩子安安静静的,没有太过激烈的行为表现。
“就怕是那种不声不响的发病,真等最后猛地来那么一下,可就晚了。”
张桂花想起往事,心里直犯哆嗦,“老唐,你还记得不,就前两年,邻村那个娃娃,能吃能喝,每次考试成绩都是第一,他爸妈多高兴啊,见人就说,你看最后……”
唐庆国也想起那件事,心里唏嘘不已。
医生说过,自闭症会引发其他病症,要是孙女也不声不响得了那个,那个叫什么抑郁症的,岂不雪上加霜?
“我心里不踏实,明儿带孩子去医院瞧瞧?”
“我看行。”
舒念第二次去医院看病,这一次,医生问清楚情况后,特意让长辈离开,自己单独陪同,以聊天的轻松方式进行询问诊治。
舒念这些天一直都在想毛茸茸的事情,期间也和老黄牛它们说起过,但它们的认知很简单,并不能给予她太多反馈。
眼前的医生,眼神很温柔,让她想起老黄牛看自己的神态。
渐渐地,舒念开始放松,时不时会说出一些想法。
而这些想法表达,是按照她的情绪来的,在常人看来很颠三倒四,又或不成系统。
医生一点点拼凑,终于了解情况,想了想说:“念念,不止是孩子,即便是我们成年人,很多时候也是恐惧死亡的。”
“因为恐惧,会刻意的避免甚至不愿提起。但不提起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你思考这样的问题很好,但是不应该陷得太深,与其思考死亡的痛苦,不如去认真感受死亡之前,活着的每一天,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活在当下,珍惜所有……”
医生对所有病患并不特殊对待,她愿意站在他们的立场去理解他们的世界,并试图感知体会。
这种诊治方式,让病人放松,不再觉得自己是另类。
而舒念,同样有这种感觉。
眼前的医生阿姨,和毛茸茸一样,他们之间是可以正常说话的。
最后,医生什么药也没开,只是叮嘱两个长辈,多关心孩子,可以尝试着走进孩子的心里,去听一听孩子内心的想法。
“认识他们,理解他们,帮助他们,这是我们能够做的。”
而不是,厌恶他们,否定他们,远离他们。
遵医嘱这一点,唐庆国和张桂花一直认真执行。
于是乎,陪孩子“谈心”这件事,落到了唐庆国身上。
唐庆国跟孩子一起待着,有时候陪玩儿,有时候就只是陪发呆,他观察孙女一整天的活动轨迹,看她每天都在做什么。
和以前不一样,这几日,唐庆国事无钜细都在观察。
最终,好像发现了问题所在。
“念念。”
唐庆国把孙女喊到身边,和蔼问道:“你喜欢家里这些动物啊?”
舒念的视线绕着牛棚——猪圈——鸡窝,如此转了一圈。
唐庆国心里明白了,又问:“比起哥哥,你更喜欢它们?”
舒念想起赵大宝,这个哥哥实在太会叨叨了,什么都说,一说就停不下来,毛茸茸们从来不会这样子。
于是很诚实的摸了下身边的小黄狗。
唐庆国看得清楚,最后再问:“那家里这么多动物,每天陪你一起玩,你还不高兴吗?”
可是,毛茸茸不能永远陪我。
舒念看向猪圈,又看一旁晒太阳的大公鸡,表情沮丧。
被看的正主听一老一少碎碎念,急脾气顿时上来,“爷爷,你问得都不对头勒,你都不知道念念在想什么。”
话说完,冲着舒念“哼哧哼哧”,“念念,你要告诉爷爷你的伤心事,猪猪我啊,想要活得久一点呢,你给争取争取?”
小猪知道自己长大后的命运,但吃货眼里并没有太多恐惧,猪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但如果能够晚一点死,那就可以多吃一些好吃的了。
一旁大公鸡也跟着点头,“念念,我也想多打鸣几天,你问问爷爷,如果我一直都会打鸣,是不是可以活得很久呢?”
舒念听着毛茸茸的诉求,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身负重任。
她可以听到毛茸茸的声音,如果可以将它们的话告诉爷爷奶奶,是不是就是在帮助它们?
毛茸茸需要我,我可以为它们做点什么。
舒念眼睛登时发亮,不自觉揪住毛绒狗,而后抬头看向对面。
唐庆国注意到孙女的动作,却并不着急,眼神依旧和蔼,甚至鼓励对方开口。
等待了似乎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孩子忽然喊了声,“爷爷。”
唐庆国心头震颤,鼻子莫名发酸,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孙女到家里一个多月了,根本不愿意叫人,别说他们两个老的,就是来的那天,连爸爸妈妈都几乎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