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天塌地陷般巨响。
交手瞬间,吕布只觉虎口剧痛,五指间鲜血已然浸出。
手中大戟险些拿捏不住!
泰山压顶般的神力,如无形巨墙一般,狠狠的撞击在了他的五腑六腑上,竟令他舌根一甜,鲜血顶到了嗓子眼。
两骑错马而过时,吕布脸上的霸狂,霎时间已为无尽的骇然取代。
这一招交手,他竟被关羽震到虎口开裂,内腑受创,几乎要吐血的地步。
关羽竟强到如此地步?
还是自己太弱,弱到了竟被关羽击伤的地步?
但事实却就是这么残酷,关羽此时的武艺,竟已在他之上!
“这不可能,我乃天下第一人,不可能有人伤得了我,这不可能——”
拨马回身的吕布,仿佛见鬼一般看向关羽,心中是翻江倒海般的震撼惊怖。
关羽却没有多余废话,赤兔马再次如出膛的跑弹蹬出,朝着吕布呼啸而来。
手中青龙刀拖着血雾尾尘,再次挟裹着狂风暴雨般的神力,如车轮般拦腰斩向吕布。
吕布来不及品味惊骇,只得急提一口气,大戟愤然斩出,要再次正面接下关羽这悍猛一击。
刀戟再次对撞。
“吭!”
天塌地陷般的巨响声,再度响起在天空之中。
两骑再度错马而过,吕布身形被震到后仰,两腿拼命夹住马腹,才没有从马上被震落。
涌到嗓子眼的鲜血,却再难控制,张口便是一口老血喷出。
吕布被打懵了,惊悚骇然盖过了被震伤的内腑剧痛,血丝密布的眼珠爆睁,仿佛见到了此生最匪夷所思的一幕。
堂堂天下第一武将,竟被人两招之间,震到吐血的地步?
就算他失去了方天画戟,失去了赤兔马,两度负伤使得武艺实力大幅下降,也不至于降到这般地步吧?
明明适才与张飞黄忠交手,至少还能打个平分秋色。
怎么到了关羽这里,竟然两招都接不住,就被压制到吐血地步?
难道关羽武艺之强,已强过了当年巅峰时期的自己不成?
吕布显然是忘了,关羽武艺之强,就是强在前三刀。
这前三刀的威力,远超于其正常状态下的实力,这正是关羽为何能屡屡一刀斩将的秘诀所在。
当年虎牢一战,华雄力压联军诸将,正是不知关羽虚实,才为关羽一刀所斩。
今日关羽武艺本来已达到巅峰,再加上赤兔马和青龙刀的加成,这前三刀的威力,已是达到空前绝后的地步。
哪怕是巅峰之时的吕布,只怕也要退避三舍,何况此刻实力大跌的吕布。
“吕布,第三合,我们分出胜负!”
拨马转身的关羽,一声傲喝,毫不迟疑的再次纵马杀上。
赤兔马太快了,快到吕布连拨马而逃的机会都没有,便已飞射而至。
关羽如一尊铁塔,霎时间横亘在了吕布跟前,青龙刀挟裹着排山倒海之力,再度浩浩荡荡轰斩而下。
第三刀的威力,已超越了前两刀,仿佛开天劈地的神兵,从天而降当头斩向吕布。
“关羽~~”
吕布咬牙切齿,来不及品味震惊,连翻滚的气血都来不及压制,只得尽起残存之力,挥戟奋然挡去。
“轰!”
又是一声天崩巨响。
一柄大戟飞出,一道惨叫声响起。
吕布偌大的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腾空而起,倒飞了出去。
重重摔落在地。
天下第一武将败了,就此被击落于马下。
观战的万千刘军将士,皆是瞪大眼睛,发出了阵阵惊呼声。
不远处掠战的黄忠,亦是脸色为之一变,再看向关羽的眼神中,不禁涌起了深深敬意。
“竟然三刀将天下第一武将挑落于马下,这关云长的武艺,确实在我之上呀。”
“他为主公麾下武将之首,我黄忠今日算是服气了…”
黄忠捋着白须微微点头,心中挑战关羽,比试武艺的那份念头,就此也烟销云散。
地面上。
吐血的吕布,还在挣扎着往起爬,脸形扭曲变形,已为无尽的惊悚悲愤所取代。
“我武艺天下第一,竟不敌他三合?”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我吕布天下第一,我怎么可能败,我不可能败~~”
吕布口中语无伦次的自语着,一次次的爬起来,一次次的跌倒,整个人仿佛已精神崩溃,陷入了疯癫状态。
直到关羽立马横刀,巍然身形将他笼罩于阴影之下时,吕布才停止了口中的碎碎念。
他颤巍巍抬起头来,当与关羽目光对视的一瞬间,身形陡然凝固。
无尽的悲愤,无尽的羞辱,霎时间笼罩全身。
曾经的天下第一武将,如今竟被击落于马下,为关羽居高临下,以胜利者的姿态,欣赏着他的狼狈与不堪。
吕布作梦也不曾想过,自己竟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如此悲凉窘境。
“吕布,你败了。”
“今日之后,天下第一武将这个名号,便不复存在!”
关羽目光如铁,语气冷峻如刀。
吕布身形一哆嗦,染血的双手死死撑住地面,挣扎着还想要站起身来,与关羽正面对话。
关羽却不给他这个直面自己的机会,拨马转身而去,青龙刀微微一挥。
“将这四姓家奴拿下,绑去了寿春,交由兄长处置吧。”
掠阵已久的刘军士卒,当即争先恐后,将吕布五花大绑。
“你们这班蝼蚁,焉敢对本侯无礼,都给我退下!”
“休要绑得太紧,休要绑得太紧!!”
吕布嘴上虽是咆哮大骂,身体却极是诚实,骂骂咧咧的任由刘军士卒,将自己绑了个结实。
关羽回眸望向寿春方向,东升的朝霞之下,寿春东门城楼上,已升起了“刘”字旗。
这象征着,这座淮南心脏,终于已归他兄长所有。
“寿春拿下,淮南到手,兄长终于实现了军师全据荆州的战略了…”
关羽轻吐一口气,冷峻如冰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
寿春城,北门城楼上。
刘备与萧方已并肩而立,俯视着这座淮南治所,曾经袁术的伪都。
四门之上,刘字旗已然升起。
难民营内,一队队的寿春百姓,正拖儿带女入城,重新回往他们的家园。
“启禀主公,北面突围的五千敌军,两千归降三千伏诛,已为我军全歼。”
“启禀主公,从东门突围的三千余吕军,皆为我军全歼,敌将高顺为我军生擒,正在押送前来。”
“启禀主将,关将军已生擒吕布,正在归来寿春的路上。”
斥侯们一一上城,将一道道捷报送上。
当听着关羽生擒吕布的捷报时,城头上的将士们,顿时一片欢呼。
刘备也长吐一口气,心头最后一块大石头,就此落地。
“恭喜主公收复淮南,讨灭吕布,一报当年徐州被夺之仇!”
萧方微笑着向老刘拱手道贺。
刘备忙将萧方扶住,笑着感慨道:
“若非军师的神机妙算,若非士元,伯言他们的奇谋妙计,若无众将用命,备焉讨灭吕布,速取淮南!”
“备能得你们这些天下豪杰相助,上天当真是待我刘备不薄啊!”
刘备并未被这胜利冲昏头脑,更没有骄狂自负,当即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众谋臣武将。
萧方笑了。
左右众将们,皆是豪朗大笑。
一片开怀大笑声中,关羽登上了北门城楼。
“兄长,果然如军师所料,吕布回寿春不成,向东逃窜。”
“愚弟不负兄长所命,已生擒吕布,听候兄长发落!”
关羽拱手一拜,慨然向刘备复命。
“云长啊,咱们兄弟就什么也不说了,稍后的庆功宴,为兄与伱喝个痛快!”
刘备拍着关羽的肩膀,并没有过多的赞许,但那份欣慰却都写在了笑脸上。
他兄弟二人,自然无需太多言语,此彼便了然对方心意。
关羽笑了一笑,尔后喝道:
“来人啊,将那四姓家奴,押解上来,交由兄长处置!”
号令传下。
不多时,被五花大绑的吕布,便被几名虎士,拖上了城楼来。
也不知是士卒们有意还是无意,吕布身形极为高大,却被绑成了个粽子,不得不全身蜷缩。
“你们绑得太紧了,给我松一松~~”
吕布脚下走的顺从,嘴里却是碎碎叨叨的抱怨乞求着。
左右虎士却无动于衷,将吕布一路拖上来,摁跪在了刘备脚下。
刘备听得吕布的抱怨,便冷冷道:
“吕布,你乃恶虎,绑你这只恶虎,岂能不紧!”
吕布身形一震,陡然间闭上了嘴,颤巍巍抬起了头来。
当他看清刘备的一瞬间,身形陡然一震,万般滋味涌上了心头。
想当年,那个被自己窃了徐州,几乎逼上绝境,走投无路远遁荆州的织席贩履之徒。
如今摇身一变,已然成了南方之主,以霸主的姿态傲立于自己眼前。
而他自己,却被绑成了个粽子,以阶下囚的身份,屈辱的跪在了刘备面前。
耻辱,羞辱,不甘,愤怒…
种种负面情绪,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一般,灌满了心头。
“吕布,当年你忘恩负义,窃我徐州,可曾想过有今日下场?”
刘备俯视着吕布,沉声喝问道。
吕布心头一震,所有的情绪皆变成了羞愧,缓缓的低下了头来,羞于直面刘备。
眼珠转了几转后,吕布再次抬起头时,脸色已换成了万般的愧疚。
“当年布为陈宫等人蛊惑,做下了那等错事,确实是有负玄德你的厚恩。”
“今日布已知错,愿归降于你,为你赴汤蹈火,以弥补我当年犯下的过错。”
“玄德你为主公,布为先锋,谁能与敌?天下可定也!”
吕布滔滔不绝一番话,竟是向刘备乞求起了归降。
老刘眼眸闪烁,有那么一瞬间,还真有些动心了。
毕竟吕布乃天下第一武将,若真能为他驱策,无异于手握一柄神兵利器。
说不定真能如吕布所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人与敌?
“主公难道忘了董卓丁原袁术的下场,忘了当年徐州失陷的窘境了吗?”
萧方看出老刘有一丝动心,便轻摇着羽扇,不紧不慢的提醒了一嘴。
刘备眼中那一丝动心,刹那间烟销云散,背后狠狠打了个寒战。
于是眼中杀机如铁,沉声道:
“吕布,你这反复无信,不忠不义之徒,你以为我刘备会重蹈董卓丁原的辙覆吗?”
“来人,将此贼拖下去,斩首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