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什么?
“一”即太极,即太乙。
一而不生,故分而为阴阳,阴阳合和而万物生。
紫薇碧玉宫御座之下,纯阳元神“太乙大天帝”舍身一跃,主动跳进萎靡不振的饕餮法相嘴里。
五色功德神光也做了剥离。
五色神光留下。
所有的天道功德和人道功德合一,随之跃入饕餮法相口中。
五行神杵浮现而出,将杵中存储的五雷尽数轰入,再把杵身粉碎,只留神韵。
五色神光与五行神韵和合,骤然绽放,猛地一刷。
从元神到肉身,从性功到命功,全部一刷到底,刷进饕餮法相嘴里。
倏尔间,陶铁不仅肉身凡俗,命功全无,就连性功也从“炼虚”的境界跌至凡俗。
一切的一切全部被饕餮法相吞噬。
反馈给陶铁的也不多,只一点先天五行菁华,将先天五行不全的顽石漏体彻底补上。
从此以后,陶铁由一个修行资质极其低劣的废材,变成无比贴合五行大道的天才!
而且是天才中的天才!
吞了那么多好物的饕餮法相尽祛萎靡不振之态,在紫薇碧玉宫中昂首咆哮。
然后在内炼神将神霄赵公的注视下,循着玄妙的天机联系,一跃而入种子。
又在内炼神将关圣帝君的注视下,将自己彻底炸碎,携带着纯阳神力、天人合一的功德、五雷、五色神光,照耀冲刷战争与毁灭之种,填补和加强某些底层规则。
种子内里,原本就有三昧真火、北斗注死星光,现在又来了这么多正道神通、法则,变得愈发热闹,变得愈发强大。
但是不够纯粹!
因而五色神光在天人合一的功德支持下,在五雷与纯阳神力的帮助下,不断冲刷种子。
这种冲刷,对三昧真火和北斗注死星光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反而有将北斗注死星光冲刷成紫薇天火之势。
不过三昧真火不干了。
一个炉子里,怎么能有两把火?
于是拼命地烧,拼命地烧,拼命地烧。
极其玄妙的事情就此发生了。
三昧真火燃烧殆尽。
北斗注死星光冲刷干净,却也没滋生出紫薇天火。
取而代之的是一滴水。
这水无名,只一滴,却似包罗万象。
同时,种子在冲刷过后,从五彩斑斓黑太极球,变成了阴阳和合太极球,黑白分明。
三百余万魔修真灵尽在黑半球,关圣帝君统帅七千兵马,坐镇阴中阳。
白半球空无一物,神霄赵公从紫薇碧玉宫而来,坐镇阳中阴。
阴阳和合太极球开始轮转不休。
一个又一个魔修战斗单位从黑半球中创造出来,释放出去。
每释放一个,三百余万魔修真灵被磨灭的速度便加快一分。
这竟是在减负!
在耗尽了一切性功与命功修为,真正补全了顽石漏体的陶铁于庇护所中醒来之时,种子已经创造并释放出了三百余万个魔修战斗单位。
使得种子自身的位格不断跌落,威能不断降低。
直到成了黍米大。
同样是阴阳和合太极球,但此刻的种子气息无比纯正,玄之又玄,没有丝毫邪恶之意。
“见”陶铁醒来,种子化作一缕光,撞进陶铁眉心,进了泥丸宫灵台紫府,却没进已经闭门的紫薇碧玉宫。
而是孤悬中天,摇摆不定。
一会儿想向东而去,一会儿又想向西而行。
后来干脆左旋,由东向西绕着紫薇碧玉宫旋转。
陶铁此时出了马上就要坍塌的庇护所,上浮到海面上,寻了一处岛礁,迎着东升旭日,打起了五禽戏。
重新百日筑基,入道修行。
这一次,陶铁从木行着手,先练虎戏。
然后由木生火的猿戏,由火生土的熊戏,由土生金的鸟戏,由金生水的鹿戏。
走完一遍五行相生,直接继续走五行相克,从五行属水的鹿戏转火的猿戏,转金的鸟戏,转木的虎戏,转土的熊戏,最后以又以水的鹿戏收尾。
至此,筑基再成,重铸入道。
陶铁收势,心中有所明悟,低声呢喃:
“太一生水,水反哺太一,是以成天。天反哺太一,是以成地。天地复相辅也,是以成神明。神明复相辅也,是以成阴阳……”
“是故太一藏于水,行于四时。周而又始,以己为万物母;一缺一盈,以己为万物经。此天之所不能杀,地之所不能埋,阴阳之所不能成。此谓之道化也。”
呢喃过后,陶铁终于明白黍米种子之中的水是什么水了。
那是宇宙万物生成的本源!
是太一。
是道之所化!
右手食中二指并拢,点在眉心,抚摸着阴阳太极的印记,陶铁自语:“以后再叫你战争与毁灭之种,便不恰当了,你已由死化生,阴极生阳,由魔入道,玄之又玄,以后就叫太乙玄珠好了。”
听到这番言语,太乙玄珠似有灵智,兴奋地转动起来。
陶铁微微一笑,沐浴着海风和阳光,却没有继续修行,而是盘膝静坐,闭目内观。
然后透过先前投放出去的三百余万魔修战斗单位,观察里海的局势。
直到此时,陶铁方才注意到,彻底散功重修,竟去了七天的时间。
这七天,里海魔门可谓风云变幻,波折不断。
先是无始魔宗圣子身负大庸伪朝皇族血脉一事传遍整个里海,引发各种议论;
再是十七家顶级魔门联合宣布,在无始魔宗重开山门之前,会一如既往尊崇圣子,但也不会奉行任何命令。
继而便是无终天魔王到底有没有复苏的大讨论。
在沸反盈天的大讨论中,第一波混入诸多魔门的战斗单位先后被暴毙。
却是一些在真武大帝斩灭无始天渊的过程中,艰难存活下来的强大天魔,费尽心思绕开虚空漩涡,勾连上了自己麾下的里海魔门。
域外天魔不做亏本买卖。
魔修从域外天魔这里获得眷顾。
域外天魔便从魔修这里索取信仰之力、魔念、罪孽,以不断强大自己,或修复伤势。
骤然遭重之下,强大的域外天魔们将囤积的信仰之力、魔念、罪孽收割一空以后,还想着迅速滋生更多,便大肆选拔新的眷顾者。
在被眷顾方面有着超强资质的战斗单位毫无疑问全部被选了出来,接受眷顾。
然后就被发现这些战斗单位的真灵已经有主的域外天魔们愤怒撕碎。
这件事,只是让一心关注自己的伤势和实力的强大域外天魔们愤怒,却在里海诸多魔门的高层引起了波澜。
能够瞒过各家魔门的筛选手段,混进来卧底,直到被强大天魔眷顾,表明什么?
表明那些卧底身后站着的天魔,极有可能是无终天魔王!
恰在这个时候,三百余万魔修战斗单位来了。
他们喊着“无终天魔王向你/你们问好”的口号,到处袭扰。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悍然自爆。
将整个里海搅得不得安宁。
一时间,“无终天魔王已经复苏,正在归来”一事不再是猜测,而是事实。
无数魔修都这么认定!
反而把圣子血脉引起的风波给压了下去。
“圣子。”
某处面积狭小的岛礁,白发苍苍老头弓着腰,低声说道,“无终天魔王的流言,真的不管管吗?这里可是无始海,祖师无始天魔王在域外看着呢。”
“管?”
一袭白衣,眉心红莲的圣子悠然钓鳌,哪有许多魔修以为的窘迫,随口回道,“拿什么管?我的处境你也看到了,不管说什么话,里海魔门都当作是放屁。我就算想管,又能怎么管?而且……”
把话说到这里,圣子闭口不言,同时有了新动作。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鱼竿,起身面向东方,看着无始魔宗山门所在,沉声说道:“你以为一柄玄天剑虚影,就能彻底封锁山门,不得进出吗?”
“圣子此言何意?老仆听不懂。”
老头闻言,腰杆子彻底塌了下去,汗流浃背,颤颤巍巍,“圣子,要不咱们还是继续钓鳌吧?是老仆该死,是老仆说错了话。”
一边自责着,一边大耳刮子抽自己。
“呵呵……”
圣子轻笑一声,“不至于这般,没必要扇自己。”
老头应声停了下来。
“走,随我去见一个人。”
圣子这时忽地说了一声,迈步一走,身影消失。
老头赶紧跟上。
不多时,圣子领着老头来到另一处面积狭小的岛礁。
一个头顶光溜溜的和尚正在打坐,宝相庄严。
“莲生大师好兴致。”
圣子一到,哪管和尚是装模做样还是真的在参禅悟佛,直接开口,声如洪钟。
震得附近海域掀起风浪。
震得脚下岛礁摇晃摆动。
“圣子好性子。”
莲生睁开双眼,双手合十,“不如归我佛座下修行,必能成就一番果位。”
“免了。”
圣子摆手,直接拒绝,“你佛?呵呵……直说吧,找我什么事?”
莲生顾左右而言他:“圣子不想知道,为何外海魔门那般听圣子的话,里海魔门却里都不理会圣子吗?”
圣子反问:“大师可知我乃大庸皇族血脉?”
莲生微微颔首:“无始海上,人尽皆知。”
圣子哈哈大笑起来:“大师既已知我有大庸皇族血脉,应为王子,亦能知权谋之事,我无师自通才对。我既能精通权谋,又如何不知里海魔门不愿理会我的道理?”
莲生默然,然后改口道:“圣子甘心吗?”
“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圣子再次反问,“不甘心自己失去权势,还是不甘心圣子之位如空中楼阁,是个虚的?”
莲生道了一声佛号,认真说道:“不甘心本是一朵红莲,却生在无始海这等腌臜之地。”
圣子又反问:“大师甘心吗?大师本是一朵白莲,却生在大雪山,修的法不纯。”
莲生笑道:“大日如来,如来大日。圣子何故诋毁我佛?”
圣子笑而不语。
后又开口,意味深长问道:“佛耶?”
轮到莲生默然不语。
后又开口,意味深长说道:“佛也!”
至此,两人不再打机锋,心知对方都不是良好的合作伙伴。
莲生想在无始海别开一脉,需要另择一个契机。
圣子想引一股新的力量进入里海,进一步把局势搅乱,需要另寻一股势力。
只是如今界壁立在那里,犹如锅盖盖住了锅,锅底有火,咕噜烧着锅中的水。
而且从眼下的局势看,锅底的火正越烧越旺。
各自想要做成各自的事,得先把锅底的火给灭了。
于是圣子和莲生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在灭火一事上,暂时可以合作一把。
问题是,这烧火的人,藏身在哪?
天机上寻不到丝毫踪迹,只能大海捞针一样去寻了呀。
莲生开口提议:“圣子往南,我往北?”
圣子想了想,点头同意:“也好。”
两人当即分开,一往南,一往北,去寻烧火的人。
飞了许久,老头忍不住问道:“圣子,这和尚什么时候到的无始海?他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祸害,宗里就没事先察觉吗?圣子与他合作,会不会不太好。”
说来也是笑话。
一个魔修,居然说一个和尚是祸害,还担心不已,忧惧万分。
这可真是……
圣子随口回道:“无终天魔王复苏之时,他已来了无始海,一直蛰伏至今。”
老头当即惊呼:“无终天魔王真的复苏了?”
“那还能有假?”
圣子瞥了老头一样,像看傻子一样,“人族的大劫之世来临,正是无终天魔王再造无终天渊的最好时机,祂不真的复苏,还假的复苏?难不成等到大劫过去再复苏,然后一复苏就又挨那位一剑,再次被斩灭吗?”
“可是……可是……”
老头有很多话想要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讷讷不能言。
圣子不去理会老头,心神沉入眉心红莲印记,对印记中盘踞的和他有七分像的披头散发中年男人虚影,随意问道:“是吧?李据?”
中年男人虚影睁开眼睛,语气漠然:“你应该叫我父亲。”
“呵呵……”
圣子笑而不语。
父亲?
你不当人子!
也配做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