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姜大胆上门
镜头中，在游本昌带着赵文和这一家人告辞离开之后，却又在门外碰到了死者的父亲。
只见男人红着眼眶，略微低着头说道：“铁男变成这个样子之后，经常在外面和人打架，也很久没有回家了，我也很长很长时间，没有看过他了。”
然后他抬头看向面前的游本昌和赵文：“可是刚才我再重新看到他的笑脸……啊，这是我的儿子啊！即使是女孩儿样，他也是我的儿子啊！”
说着说着，中年男人不由痛哭流涕起来，然后高大的身形佝偻下去，一边哭着一边对两人鞠躬：“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游本昌和赵文都是手扶着中年男人，然后不由对视了一眼。
这次的经历对两人来说都是不同寻常，但是也让两人都觉得很有意义。让死者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离开，让生者心中能够得到一定的宽慰。这不就是他们工作的意义么？
“过！”
拍摄到现在，进程已经过半了，吴宇辰预计再有大概一个月时间，这电影应该就能杀青了。
其实只能说是伪“杀青”，因为电影只算是完成了大部分的拍摄，还会有一部分景要拍，主要就是林悟这个男主角在野外拉大提琴的场景。
之所以不能现拍，是因为季节还没到，其背后的风景，是要有季节变化的，从秋天，到冬天，再到春天。不同季节的男主角拉大提琴会有不同的曲风，代表着他不同的心境。
同时这个季节变化也和男主角的境遇相符合，一开始秋天的时候，万物开始萧条，男主角失业，无意间踏进了入殓行业。在冬天的时候，老婆离开了他，事业上面也遭遇到了困难，他想要辞职退缩。而等到了春天，不管是家庭还是事业，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将春天放到最后，也是寓意未来充满了希望。
这景，吴宇辰就没打算在魔都拍摄了，而是会在更靠北的湖州龙王山附近找一处进行取景拍摄，有山，有雪，拍出来才有效果。
虽然说魔都基本不会下雪，但是电影嘛，本来就是虚构的故事，这种多地景色拼接起来在电影中很正常，不能太死板。
……
“吴导，我不请自来，您不会不欢迎我吧？”
吴宇辰看着江文这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不由指着他笑道：“你来都来了，我还能说不欢迎？”
“哈哈哈，都说吴导为人豪爽仗义，这话是名不虚传啊！”
听着江文这一见面就给自己戴高帽，吴宇辰瞥了他一眼，也不遮遮掩掩，给他倒了杯茶后，直接说道：“老江，咱们俩也不是生人，打开两天，你这见面就夸我，是有什么事儿啊？”
江文闻言，脸色一正，伸出手道：“吴导，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夸你，那是你有能耐，电影拍的好，为人也仗义，在圈内有口皆碑，而且你现在可是咱们华语电影领头人，这我夸夸你怎么了？那都是真心实意啊！”
吴宇辰咽下口中的茶，然后连忙摆摆手：“行了，说事儿说事儿！”
越是听江文这么说，吴宇辰就越是确定这家伙有事情求他。
“一码归一码，我前面的话那可是肺腑之言！”
江文再次强调了一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剧本来，对吴宇辰说道：“吴导，是行家，来给我过过目？”
一看到江文递过来剧本，吴宇辰大概就猜到他什么意思了。
现在可是已经2004年底了，当初江文是在2000年被禁的，明年的时候就该“刑满释放”了。
虽然现在还有大半年时间，但是江文可是已经急不可耐了，开始准备他的复出大作，等他一被解禁就立马开机！
吴宇辰拿过江文的剧本一看，果然是那部《太阳照常升起》。这电影说其血亏应该是不为过，投资5000万，结果最终票房就1700万，至于国际上版权卖出去能回多少血，想必并不多。
不过吴宇辰还是翻开其剧本看了起来。前世的时候，有很多人都吐槽江文这电影拍的云里雾里，太晦涩了，让人看不懂，这也是其票房大大扑街的原因。
《太阳照常升起》表面上由四个看似独立的故事组成，结构是模仿《低俗小说》那样的环形叙事。从电影先后顺序是1、2、3、4，但是实际上真正的故事时间线应该是4、2、1、3。。因此光是这个结构的安排就给观众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观影的困难。
然后呢，这电影的隐喻也是非常多。表面来说讲的是对爱和欲的追求，但其实这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破灭的故事。
这四个独立故事吧，是“疯”、“恋”、“枪”、“梦”，前三段分别发生在1976年春、夏、秋，而“梦”则是1958年冬，“梦”的最后出现鲜花香草，是从冬再到春，也算是表达对未来还充满希望，和他在《入殓师》的季节设置是一个意思。
稍微对这段时间历史敏感一些的人，都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从1958年的大跳跃，到1976年伟大人物的溘然长逝，还有中间十几年的事情，就不展开讲了。
吴宇辰一边看着剧本，一边也是不加掩饰的啧啧称叹，这尼玛江文还是那个姜大胆。
就吴宇辰随便看去，都处处可见的隐喻和内涵。1958-1976这18年间，正好是电影中名为李东方角色从出生到死亡，说的就是那一代上头的青年，而其疯了的妈妈，就是祖国母亲，阿廖沙暗指毛子，这些几乎都是明喻了。
还有最可爱的人，火车也就是列车指代马列，天鹅绒隐晦地指德先生。李叔，离开的苏毛子，反目的老大哥……
这个故事这么一看，就是58年的时候，阿廖沙与疯妈恋情还很火热，但前者还是强迫了她。后来，她发现了他并不单纯的动机，于是和其决裂，去毛子化，结果非常严重，以致于很多小梁都冤死了。
而掌握枪杆子的男主角江文还在大鸣大放，结果女主角孔维所代表的西式诱惑了李东方，虽然后者曾经毁掉了疯妈曾经建造的白宫，但是还是对象征民主的天鹅绒革命有所期望。但是江文指出了那他妈的就是一块遮羞布，所以他一枪结果了对方。
但是在此之前京城的朋友已经跟江文说过了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否则历史就会像冲走疯妈的鞋和衣服一样，冲走他。而象征理想、梦想、未来的太阳，还将照常升起。
吴宇辰一边看着一边感慨，其中还有不少深的东西他也不敢去细想了，等他翻完最后一页后，就指着江文骂道：
“你他妈的还就是不长记性，非得在敏感题材的边缘试探！这还没放出来呢，就想着搞个大的？！”
江文一脸委屈地说道：“吴导，我试探什么啊？我这就是一部很简单的关于情情爱爱的电影，是不是你想象力太丰富，联想太多了？”
不过吴宇辰依旧是面色不改：
“你在我面前还装？你糊弄大剪刀就算了，还糊弄我么？你还想不想要投资了？”
江文立马笑着道：“哎哎，吴导，我就跟你开个玩笑！这玩意儿怎么可能瞒得了你的眼睛？你愿意给我投资？”
吴宇辰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你也别以为大剪刀好糊弄，人家懂的人也多的是，没谁是傻子。”
江文也是双手一摊：“嗨！我都已经把剧本给做到这地步了，总不能还给我禁了吧！”
吴宇辰瞥了他一眼：“你这能不能拍，也就在人家一念之间。不过就算你能拍，搞得这么隐晦，你觉得有多少人能看得进去？”
“吴导，我也跟你说句心里话，我这几年可是憋坏了。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得把这部电影给拍出来！”江文信誓旦旦地说道。
吴宇辰没好气地道：“砸锅卖铁？你砸的是别人的锅，卖的是别人的铁！你现在找到我头上，看我们好欺负么？”
“哎呦！我的吴导哎，现在就咱们全华夏，有谁敢欺负您？颠倒个个儿，你欺负我还差不多！”江文开始示弱。
吴宇辰嗤笑一声：“我欺负你？我可欺负不了你江大胆。”
江文见吴宇辰一点都不松口，干脆直接问道：
“吴导，您就说，您怎么愿意给我投钱？要不我现在帮您演电影？我免费给你演！”
这几年，江文做不成导演，倒是连着演了几部电影，除了在众所周知的《寻枪》中过了把瘾之外，还有《天地英雄》《绿茶》《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其中《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也是徐才人的导演处女作，不过估计江文对这个题材也不是太感兴趣，就没怎么插手留下烙印。
吴宇辰直接摆摆手：“得了吧你，你到我这电影里面那纯粹就是捣乱，演个尸体我都嫌棺材太小了！”
随后吴宇辰说道：“你这电影，百分之百是个赔钱货，我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江文闻言立马有点急了：“哎，吴导，你不能这样搞区别对待啊！！别人拍艺术片你都能投，怎么就到了我这里，直接就把我定性成了赔钱货了？”
“呵！你还好意思说？我给人家钱，谁不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你江文是什么德性？是不是还打算再给华夏刷新一个最高配片比记录？”
江文直接伸手道：“哎，吴导，您可别这么说我，那怎么轮墨镜王也都排在我前面！”
吴宇辰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靠，你个老二你还光荣上了！”
江文和墨镜王两人都是华语电影圈最能烧胶卷的导演。
江文倒也不恼，他嘿嘿笑了下，然后对吴宇辰抱拳说道：“吴导，你就给我指条明路，怎么才愿意给我投这个钱？”
两人谈了半天，他也看清楚了吴宇辰的态度，如果真的一开始就不打算投一分钱，那也不会跟他说这么多，只会客客气气把他送走。
吴宇辰打量了江文几眼，他确实是也有投这部电影的意思。不过冲着的倒也不单单是这电影，还有后面的那部。
前世的时候，《太阳照常升起》是英皇的老板杨守成投的，结果大亏。后来江文就专门搞了《让子弹飞》，为杨守城全都赚回来了。
吴宇辰说道：“让我投倒也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江文立马道：“您说！”
“你这部电影，就是为了你自己爽，拍出来我敢说95%的人都看不懂。这部电影，我只给你4000万，多一分没有，其他的你自己解决。
这部电影要是赔了，你得跟我保证，老老实实给我搞出来一部，让大家能看明白，看了高兴，让人愿意去抢票，翻墙、踩着砖头看的电影！”吴宇辰看着江文说道。
前世的时候，江文上《圆桌派》跟人聊电影的时候，被问到了对娱乐电影看法：
“你拿电影聊怎么挣钱，拿电影聊怎么泡妞，这啥都不是！
娱乐是什么？你能让我为此去抢票，你让我为此去翻墙进去，为我让我去扒着墙，踩着砖头看，这叫牛逼。娱乐不是站街，不是说小曲难唱、口难开，陪着大哥吃饭这个就叫娱乐，那叫贱。”
江文也不是说看不起俗人，看不起娱乐片。大概就是你《泰坦尼克号》《阿凡达》吸引大家扒着墙去看的娱乐片，是牛逼，但拍垃圾片，靠宣传抛媚眼搏人打赏的，就是站街，就是贱。
江文虽然现在还没说这话，但是他也能听明白吴宇辰的意思，这要是换其他人这么说他顺口就答应了，还能博得下一部电影的投资，简直天降馅饼。
但是吴宇辰可不是好糊弄的，这部真赔了，那他下部弄出本子来，吴宇辰一看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是不是奔着赚钱去的。到时候肯定是得乖乖受他束缚了。
不过想到他现在这情况，很多人压根不敢给他投钱，生怕他再来一次《鬼子来了》的事情……
“好，吴导，咱们说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