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还是,我竟然会觉得那感觉,还真挺爽的。
来到歌舞厅的厕所,我使劲昂起脖子,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照了照,上面赫然有一道浅浅的红痕。
用我在舞厅学到的词来讲,这就叫“咖喱鸡”。
我赶忙打开水龙头,把手弄湿,拼命抹了抹脖子,试图将那红痕给抹去。
可它就如同周琴说的那样,俨然成了一个鲜明的记号。
我暗叫糟糕,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赶明儿我是不是该去找条围巾,把脖子严严实实裹住?
别说是嫂嫂,要是让别人瞧见,我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硬说是个蚊子包吧。
可这个季节,戴条围巾,不就成神经病了?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等我把头低下,任由那冰冷的水哗啦啦冲刷着,才终于再次冷静了下来。
“算了,找件高领的衣服穿穿也行。”
自我安慰着走出厕所,我准备混完今天份的工资。
上次解决完潮帮的踩场事件后,星光歌舞厅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
在很多人眼里,都觉得这种场所乱得很,老实人更是对其敬而远之,视其如同鬼魅。
可只有真正在这待过一段时间,才会真切发现,其实乱不乱,完全取决于后台够不够硬。
就像我那晚一战成名,如今谁不知道星光歌舞厅里,有个猛人叫彪哥。
可就在我巡逻完一圈,高调地露个脸,告诉别人今晚彪哥在,想闹事?都悠着点的时候。
吧台那边,有个寸头趁着酒保没留神,偷偷就给身旁一个女孩的酒杯里,抖进去了点东西。
动作极其隐秘,而且迅速,但还是被我给瞧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不用多说,懂的人自然都懂。
而这种事,在星光歌舞厅绝对是大忌。
来上班的第一天,梁经理就着重强调过,B哥的场子里坚决不允许出现这种玩意。
倒不能说B哥的觉悟有多高,只不过是害怕利润赶不上风险罢了。
万一哪天被查场子,要是搜出来这种玩意,那可是会出大事的。
眼下,身为舞厅看场且刚刚被提升为队长的我,自然得挺身而出前去阻止。
那女孩丝毫没有察觉,端起酒杯就要往嘴里送。
我赶忙扯着嗓子大喝一声:“别喝!”
这一声怒吼,直接压过了舞厅里那嘈杂喧嚣的音乐,所有人纷纷朝我看来。
而那偷偷给女孩下料的年轻寸头,瞬间起身就想溜之大吉。
我毫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伸手就去抓。
却没料到这家伙早有防备,我还没来得及擒住他的肩膀,他猛地转身,一刀就刺了过来。
我连忙侧身闪躲,但还是被刀刃划到了。
登时,火辣辣的痛感从我腹部迅速传开,这也让我瞬间火气上涌,当即就是一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这家伙被我这一拳打翻在地,还妄图逃跑,疯狂扒拉着地板,想要起身。
我果断一记膝压,死死摁住他的后背,左手紧紧钳住他的后颈,接着又是几拳下去,发泄我心头的熊熊怒火。
草!
这下真是太大意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带着刀,而且动作还如此干脆利落。
就刚才那个距离,我没被捅个对穿都已经是万幸。
“你他妈想死!”
我咬牙切齿吼道,又狠狠打了几拳。
但还是拼命紧守住最后那点理智,绝不能把这混蛋真给干死。
很快,在众人议论纷纷下,梁经理匆匆赶来了。
看见我正跪压在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已然是半死不活的凄惨模样,他连忙问:
“彪哥,这,这到底是咋回事?”
我伸手去摸这混蛋的衣服,仔细搜了搜,果真搜出来一小袋那种东西,直接将其抛给梁经理。
“来散货的。”
散货,想必大家也都明白,就是从上家拿到货,然后穿梭于大街小巷,到处寻找和挖掘客户。
通常在夜总会、歌舞厅、录像厅,以及其他一些鱼龙混杂的公共场所,都能瞧见这种祸害的身影。
而刚才这混蛋的举动,明摆着就是看上那女孩了呗。
趁着人家在跟朋友聊天的空当,偷偷下料,然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就不必细说了。
等那女孩清醒,发现自己被玷污了,去找带帽的。
那这家歌舞厅,即便后台再强硬,别人即便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也必定会重点关注起来。
我刚才挺身而出,并非是什么见义勇为,更不是为了争取表现的机会。
完全就是为了我自己。
万一之后真引发大动静,歌舞厅被查封,我被带走,到那时,可是要嫂嫂来认领的!
梁经理盯着手中的小袋子,当即就骂了句:“草,你个死扑街!”
随后,他吩咐手下人,从我这儿交接过寸头,将其提溜起来。
“说,谁让你来的!”梁经理目露凶光,恶狠狠质问。
寸头有气无力,却挺有骨气,紧咬着牙关道:“不知道!”
梁经理再次变回那晚的阴狠模样,冷冷一笑,“行,有种!”
说着,他抬手招了招。
架住寸头的两个打手,立马就把寸头的右手死死按在桌上。
又有个人拿来一个榔头,重重敲打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说不说!”梁经理怒喝。
寸头狞笑着,“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动手!”梁经理一声令下。
那人毫不犹豫,立马举起榔头,当真毫不留情,就狠狠地一锤子砸了下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歌舞厅,震得场上每个人都脸色惊惶。
在镭射灯的映照下,众人的表情显得格外诡异。
这一幕,对我的冲击着实不小。
尽管我早已习惯了跟别人干架,可像眼前这种类似行刑的场面,还是难以保持淡定。
那寸头的手绝对废了,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不过,我心里清楚梁经理这么做有非做不可的缘由。
这就是赤裸裸的警告,谁要是敢来这家歌舞厅散货,下场就跟寸头一样!
寸头疼得晕了过去,梁经理让人把他带走,扔到医院大门。
然后,他发现我左手捂住肚子,手也被鲜血染红,急忙走上前来,焦急地问道:
“彪哥,这……”
我摆摆右手,笑了笑,“不打紧,给我搞点绷带来,我能搞定。”
“去医院啊,快!”梁经理急切说。
我依旧摇摇头,并非逞强,对自己的伤势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是被刀划破了皮肤,并未伤到内脏。
“没事,听我的。”
我又提醒梁经理,刚才那个女孩的酒杯有问题,应该没喝,赶紧处理掉,然后就转身往走廊走去。
……
办公室内。
梁经理亲自为我包扎伤口,那态度关切至极。
“真不去医院啊,这么大个口子!”
其实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大约也就一指来长罢了。
我还是淡淡笑了笑,“真不用,多大点事,对了,都处理好了吗?”
梁经理重重叹了口气,“小唐啊,你要是出了啥事,我可怎么跟你嫂子交代?”
听到这话,我不由心里猛地一紧。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就感觉他这话,好像别有一番深意。
这个梳着大背头的笑面虎,该不会是看上我嫂嫂了吧!
那怎么行!
绝对不可以!!
我赶忙说道:“梁哥,你可千万别乱来,不然我真要跟你翻脸了!”
梁经理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即放声失笑:“你小子想啥呢,你梁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下作?”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但也没办法,事关嫂嫂,我总是会变得这般慌乱。
我说:“梁哥,那就不要啰嗦了,有提成吧?算不算工伤?”
想到自己最多就在这干一个月,还是赶紧捞钱最要紧,越多越好。
梁经理笑着说道:“肯定算啊,这回算上工伤费,你来说个数!”
我直接被难住,让我自己开价?那我要十万行不行!
要是真有十万,我都可以直接跑路了,先把家里的债给清掉,然后把爸妈从老家接走,再让嫂嫂辞掉工作。
从此过上美滋滋的小日子。
但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真喊十万的话,别人怎么可能给?
这时,梁经理调侃道:“害羞啥,哈哈!这样吧,提成按规矩一次两千,工伤费一千,另外还有五千,是我额外多谢你的。”
八千!
听到这话,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在这里,真是太赚钱了!
距离我的梦想,我的目标,又前进了一大步!
梁经理接着又说:“小唐,现在还有件大事,得跟你好好商量商量。”
说着,他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朝着办公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