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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镐哲第一个找到沃克被害现场。
他跟老头子关系还行,听到对讲机里面谈话感觉不对,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及时用无线跟其他队友同步情况,第一个冲到瞭望所,跟里卡多问清楚情况后,追上的洛伦佐,一起沿着巡逻路线搜索。
他们总共花费了五十五分钟才找到沃克遇害的树林。
艾米尔和贝塔随后赶来,带来四个外星技术的电子光源,虽然只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但悬挂到树枝上,可以将方圆十米内照得雪亮,甚至比白天阳光下看得还要清楚。
蓝岚、威尔、卡尔、沙卡、艾拉和丽莎也带着武器和药箱先后赶到现场。
其他人根据防御预案的安排,各自进入到相应岗位,加强河心寨的防御和巡逻,以防有人乘虚而入。
大家看到沃克的尸体,都很震惊,也很悲痛。
蓝岚心情沉重地说:“无论如何,他打开对讲,把情报及时传递出来,说明他的用意是好的,是为了提醒我们有情况发生。”
她转头看向贝塔。
贝塔会意,对大家说:“为了方便大家判断,我重复一遍沃克说的最后三句话。”
“你是不准我靠近过来吗?没关系的,你可以相信我。我是个老头子,我很怕死。我识时务,只要你肯带上我,我能给你提供情报,帮你做事情。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让我来做!”
“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把我当作外人了,没人在乎我,这样你反而可以完全信任我的!”
“怎么是你?”
他一字不差地把沃克最后三句话重复出来,甚至连语气都学得一模一样。
卡尔最为冷静,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率先分析说:“这三句话可以说明几件事情。”
“第一,沃克最开始没有打开对讲系统,其中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无论如何,我同意蓝岚的观点,他打开对讲系统的时候,说明他选择站在我们这边。”
他走到在沃克倒下的位置附近,模拟沃克的角度,四处寻找视线中有问题的地方:“第二,他说的前两句话,试探性很强,又极力在推销自己可以叛变组织,说明他在这个时候还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和意图。”
“这也说明,他在说这两句话的时候,看不清那个人,只是猜测对方有问题。”
他指向几处黑暗的地方:“所以,那个人很可能躲在阴影中,大概率是背对着他。”
“第三,最重要的第三句话,说明他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全程没有说话,说明他知道沃克有对讲系统,不能轻易发出声音。”
“所以凶手肯定是我们中间的人。”
他走到阴影里面,回头去看沃克摔倒的地方,在心里不停盘算相互之间的关系。
他面色凝重地说:“如果这个人从这里走过去杀掉沃克,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留活口。”
“我也可以证明!”
威尔检查完沃克的尸体,分享自己的证据和推断说:“沃克中刀的时候,身体处在放松状态,四肢肌肉没有特别紧张。这说明他在看到这个人之后,确定是认识的人,身体本能地松弛下来,放松了警戒。”
“然而这个人的动作非常快,上来直接出手,一刀毙命,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沃克。”
“还有呢?”蓝岚问。
“这刀很精准,干净利落,是个用刀的高手。”
“他从沃克的对面过来,这符合沃克看到他真面目之后愣神和放松的反应。从刀伤切口来看,顺着沃克的脖子从右往左,刀口水平,这说明对方要么使用左手顺手,或者右手反手扫出的一刀。”
他站起身子,退回两步,指着地面上的血迹说:“从地面上的血迹来看,散射的血珠呈扇形铺开,覆盖均匀,说明血液并没有溅到杀人者身上。可以推断,这个人的动作非常连贯,知道一刀必中,不必等待确认结果,身体直接顺势闪开。”
他分别作出左手拿刀和右手拿刀的样子,比划给大家看:“如果是左手拿刀横扫,要避开血珠飞溅,整个人应该是右脚为轴,顺势转体,转往身后的位置。但如果是右手反手拿刀,横扫之后应该要右脚跨出,身体往前冲,才能最好的躲避血迹。”
他比划着,卡尔按他的提示,检查现场的足迹和泥土被带动的痕迹,大声说:“这个人的轴心脚是右脚,在原地打转,往身后转身闪避。”
威尔点头,表示他的检查结果和推断也是如此。
艾米尔抢着说:“所以这个人是个左撇子?”
“左撇子,或者左右手都同样出色的人。”蓝岚立刻纠正他,“有些人,经过长期的训练,可以将双手练得同样强壮,让人看不出到底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
“其他的情况呢?”
卡尔看到艾米尔就想了起来:“有出入监控地带的异常情况吗?”
艾米尔早就打开PAD,把屏幕上的报告展示给大家:“事情发生前的三十六个小时之内,没有任何人或者大型动物通过动作捕捉监控地带。事情发生后,也就是在四十三分钟前,有个人穿过监控地带,往东南方向逃跑。”
蓝岚问:“有什么机会不惊动动态捕捉系统直接通过监控地带吗?进去、出来都算。”
艾米尔非常不满意地:“当然没有!没有人可以不触发系统报警!”
远处,沙卡忽然喊了句:“这里发现几个脚印,男性,一米八左右,往东南面去的!”
蓝岚冲着沙卡点点头,跟大家总结说:“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是:沃克认识的人,知道沃克有对讲系统,男性,一米八左右,大概率是左撇子,擅长格斗,36个小时之内还在寨子安全范围内,现在往东南方向逃走了。”
洛伦佐第一个喊起来:“这很好查,看看自己人中间哪个不见了?”
卡尔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出发前确认过,除了你和里卡多之外,大家都在寨子里,我们是安排好每个人的岗位和任务后才出来的。”
洛伦佐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凶手是沃克认识的人,而且杀完他就逃跑了,但我们的人一个都没有少,这不是矛盾的吗?”
蓝岚摇着头说:“还有其他的可能性。我在考虑其中一种,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没有想通。”
洛伦佐直接问:“是谁?”
“是马库斯。”
威尔抢着说出那种可能性:“马库斯是左撇子,动作干净利落,处事心狠手辣。他之前跟沃克吵过架,看不惯他自私和无理取闹的行为。”
蓝岚反对说:“马库斯没有理由要杀沃克。而且,更重要的问题是他在山上,并没有过河来。”
她说到“过河”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扭头过去看艾拉。
艾拉脸色煞白,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
蓝岚心里猜到什么,安慰艾拉说:“我们只是在分析,并没有证据说必定是马库斯干的。而且就算是他干的,也跟你没有关系。”
艾拉眼圈通红,低下头说:“如果真的是马库斯干的,我原谅不了自己,因为是我把他悄悄带过河的。”
现场陷入一片沉寂。
艾拉继续说:“我们从四方大会回来后的第二天,马库斯找我,约我见了面,让我给他详细地讲述了所有事情,包括我们和河心寨的战斗,刚正老人的死,大家的合并,蓝星抵抗军的建立,以及四方大会和大陆上其他三个家族的情况。”
蓝岚和威尔听到这里,心都在往下沉。
“他听完之后想了很久。”
“然后他说想要到这边的森林来,让我带他悄悄过河。我问他为什么不呆在山里,他说山上有用的东西太少,他想来这边看看。我又问他为什么不直接跟你们说,光明正大地走过来,他说不想跟你们解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蓝岚,眼神中满是悔恨。
蓝岚接着她的话问:“你和马库斯是四方大会回来之后的第二天见面,并在当天把他悄悄带过河的是吗?”
艾拉点头。
蓝岚继续说:“你确定当天晚上把他送出动作捕捉监控地带吗?”
“是的。”
“你们怎么出去的?”
艾拉满怀歉疚地看了看艾米尔:“当天晚上我跟艾米尔做过申请,说有可能在动态捕捉监控地带里面走来走去,要找点东西。”
艾米尔的脸色变得铁青:“你是利用自己在监控地带的走动来掩护马库斯进出的信号?亏你想得出这个办法!”
艾拉的脸涨得通红,又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蓝岚伸手打断无关紧要的问题,再次问艾拉:“你能确定马库斯离开我们的地盘吗?”
“我看着他出去的,消失在树林里。”
“那他出去之后呢?你立刻回来了吗?”
“我怕艾米尔发觉问题,又继续在监控地带附近走了十来分钟才回来的。”
蓝岚和威尔、卡尔对视一眼,眼神中可以确认,十分钟对于马库斯来说,足够他瞒着艾拉偷偷穿过监控地带回来。
“为什么不直接问马库斯?”
艾拉抬起头说:“大家都有怀疑的话,为什么不问他?”
蓝岚思索片刻,点点头说:“说的对,我们确实应该喊马库斯过来问问他。”
她从耳朵里掏出无线对讲,对艾拉说:“我知道你们是用无线对讲来传递暗号的。我们不听。你告诉他,请他过来,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和自由。”
艾拉摇了摇头,示意大家可以带好无线对讲:“我不会再跟他秘密联络了。”
说完,她传递出暗号,等马库斯回应之后,示意大家已经联络上,直接在无线中说:“马库斯,你在河心寨附近吗?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大家想跟你见个面。”
马库斯很警觉地回答:“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在公共频道上说?大家都在听吗?”
艾拉语气坚定地说:“你过来一次吧,大家见面说更清楚。”
马库斯的疑虑明显更深:“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见面才能说得更清楚?”
艾拉望向蓝岚。
蓝岚和卡尔比划了手势,确定如实说:“马库斯,我是蓝岚。一个小时前有人用刀谋杀了沃克,我们想请你过来了解情况。”
马库斯当即反问说:“沃克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证据表明,凶手是沃克认识的人,是个左撇子,刚刚穿过动态捕捉监控地带,逃往东南方向。”
“既然你们调查的这么清楚,为什么不去追凶手,反而来找我?”
“我们也想向你了解情况。”
“了解情况可以先通过无线说,为什么要见面?”
蓝岚耐心地解释:“你别误会,我们想了解你最近这段时间在哪里,做了点什么。我相信,你来的越早,越能洗刷你杀人的嫌疑。我向你保证,我们是公正的,会保障你的安全和自由。”
“我不能相信其他人。”马库斯斩钉截铁地说,“而且我已经把答案告诉你们了,我还过去干什么?”
蓝岚反驳说:“你没有杀人的话,为什么害怕面对我们?”
马库斯冷笑一声:“连你都把我当做头号嫌疑人来对待了,我还能指望谁?”
蓝岚顿时语塞,无法回答这句话。
艾拉帮着蓝岚说:“没有做过的话,怕什么呢?我也想请你立刻过来,当面跟大家解释清楚,不是很好吗?”
马库斯反问说:“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呢?”
艾拉也是当场怔住。
她差点哭出来,很坚强地忍住眼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
马库斯果断回复:“你知道的,我没有朋友,因为我从不信任朋友。”
艾拉打断他说:“但我希望你是清白的……”
马库斯愣住了。
随后他的声音变得非常古怪:“所以说…你也不相信我?”
艾拉叹了口气:“我是希望大家能相信你!”
马库斯陷入很长一阵时间的沉默。
等他再次说话的时候,语气变的非常坚定:“沃克的死,跟我无关,无论你们想怎么办,我都不在乎。我现在距离河心寨很远,不会再回来了。但我希望你们记住,下次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肯定不会喜欢的!”
“我手上这个无线对讲以后不会再用,你们不必担心我窃听你们的情报!”
说完之后,他特地补了句“Over”,正式宣告下线。
威尔皱着眉头,严肃地说:“之前他来帮过忙,我还挺信任他的,现在看起来,他确实冷酷无情,心狠手辣。”
蓝岚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说:“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卡尔也说:“沙卡追下去寻找线索了。我建议从内部开始调查,收集更多证据和线索,找到凶手,为沃克报仇。”
听到报仇两个字,蓝岚又垂下头,望着沃克的尸体。
这个一起从空间站回到蓝星的同伴,至今还圆睁着眼睛。
蓝岚跪到他的身边,为他合上双眼,又从他耳朵里取下无线对讲,声音低沉地说:“无论他之前做过些什么,我们从空间站逃回来的人都需要感激他提供的备选方案。”
“我看得出他很后悔当初表现出来的贪生怕死,我也看得出他很努力地想要补救过错。我觉得他想把我们当作家人,不想失去我们的信任和友谊。”
她眼角有泪水滑落:“今天,他在危险面前没有选择逃命,而是勇敢地打开无线对讲通知我们,我想,他用实际行动向我们证明,他是我们的值得信赖的家人。”
“我很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他,其实我早原谅他了。”
“是我对他太严苛了。”
说完,她抹去眼泪,伸手抓起沃克的双手,把它们叠放到他的胸前,轻声说:“安息吧,沃克,我们一定会在彼岸重逢。”
威尔也把右手放在胸前,低声说:“安息吧,你再也不会觉得疼痛了。愿我们可以在彼岸重逢。”
其他人也纷纷向沃克的尸体告别。
“我也原谅你了,老头!”
艾米尔最后说:“我们一定会在彼岸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