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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换上粗布衣服,戴上帽子,老老实实跟在刚正老人后面,样子像个随从。
刚正老人熟门熟路,一路穿过乱石滩,走到通道洞口的大石头前,把右手伸进两块石头缝隙中间,在里面扒拉了一会,听到“哗啦哗啦”铁链滑动的声音响起,大石头被缓缓摇起,一架木梯子从内侧垂下。
黄天看着颇感意外,禁不住问:“蓝岚说过,在河心岛内部很远的地方也可以控制这块石头,所以这里是个双联的系统?”
刚正老人没有回答。
不知道他是听不懂,还是懒得回答。
黄天接着问:“这块石头有几百斤吧,靠人力不会拉得这么顺畅,他们是用什么设备来驱动的?哦,是河水的动能吧?用流水来推动水车,吊起石头。”
刚正老人终于忍耐不住。
他回过头,板着脸说:“需要我再提醒你吗,你的缺点是什么?”
黄天瘪了瘪嘴,知道他怪自己啰嗦,只好乖乖地低下头,跟上他的脚步。
通道因为之前蓄过水,此时非常泥泞和湿滑。
刚正老人年纪大,走的很小心,花了好久才走到另一头的巨石大门前。
他伸手在巨石边摸索片刻,从石壁上抠下半块石砖,露出里面黑黢黢的铁板,曲起手指在铁板上“砰砰砰”敲打三下。
“什么人!”
铁板后立刻传来尖厉的暹罗语叫喊声,听上去非常紧张。
“刚正老人有事来找素攀族长!”
“刚正老人?”铁板后的人立刻切换成中文,语气变得异常恭敬:“请…请稍等!”
铁板后响起急促的行动声,能听到他跑上楼梯,抽开穹顶上的石板,确定大门前站立的确实是刚正老人本人,又赶紧盖好石板,急冲冲地下楼,飞奔出去找上级汇报情况。
刚正老人回头对着黄天努努嘴,示意他利用这个空档去看看墙角的大石块。
黄天快步走进去,伸手抓住半人高的大石头,用力摇了摇,发现石块竟然是松动的,像他这样文弱的工程师,只要努力花点力气,也可以把石块挪动。
他回过头,看到刚正老人把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看着别处,嘴里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
他赶紧把石块挪开,发现里面有个很大空间,可以把身体探进去看个仔细。
原来这里是留在通道外的机械系统,是暹罗人受制于地形和技术,没办法隐藏的部分。
但对于黄天来说,已经足够搞明白动力来源和传输方式。
他举起那支可以记录全景影像的笔,从不同的角度观察整个机械空间,片刻之间就把情报都采集到手。
“咳咳!”
黄天还想更深入探索,身后传来咳嗽声,只能飞快缩回身子,把石块重新盖好,拍尽手上泥土,恭恭敬敬地站回到刚正老人身后,低垂下头。
巨石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族长到!”
鼓噪的竹笛演奏随即响起。
然后是铁链和绞盘转动的声音,巨石晃动,缓缓上升。
河心寨里面的光线从石头下面照射进通道,慢慢照亮刚正老人的身体。
刚正老人却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巨石越升越高。
河心寨内部的欢迎阵仗也逐渐显露。
大门后有一条斜上坡的通道,两侧各自站立着六名战士,手持长矛,精神抖擞。
坡道两边各站着一个吹奏竹笛的中年人,摇头晃脑,竭尽全力吹奏出喜庆的曲调。
素攀笑容满面,脚步飞快,一路从寨中迎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年纪差不多的长者。
他人还没有到,声音先传了过来:“刚正老人,贵客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河心寨?”
黄天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个暹罗的素攀族长,对刚正老人如此客气和尊敬。
刚正老人满面春风,看着素攀伸出双手,凑在鼻前合十打招呼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你最近可好?素攀族长。”
他虽然很客气地打招呼,但没有主人的邀请,双脚依然牢牢地站在河心寨外面。
“我们最近有点忙。也是多亏了你的消息,没让他们偷袭成,还抓了个海里来的人,让我杀掉示威了。”
素攀一路走出大门,双手合十回礼之后,伸手抓住刚正老人的胳膊,把他的手亲热地握到自己手里,弯着腰,向他嘘寒问暖,恭敬的像是在拜见自己家的长辈。
“我在外面看到了。”
刚正老人客气地说:“没有努力,哪有收获?你们忙点是好事。现在越忙,说明将来的收获越大。”
素攀族长知道事情瞒不过他,干脆哈哈大笑,伸出手作出邀请说:“走!我们到里面坐下慢慢说。”
刚正老人还是没有走。
素攀这才发现黄天低头垂手站在刚正老人身后。
他微微皱起眉头,困扰地望着黄天:“刚正老人,没敢请教,这位帅小伙是?”
“哦。”刚正老人看也不看,很随意地回答说,“他是我第四代的曾孙子,泰字辈,名字叫泰煌。”
“泰…煌?”素攀的语气似乎有点相信,但眉头依然紧锁,“从相貌和名字来看,都很陌生啊。”
他眼睛闪闪发光,反复打量黄天,仿佛要把所有伪装都撕掉,看透他的本质。
刚正老人神情自若,冷笑着说:“哼,你们要是有谁见过泰煌,那才叫怪事。”
素攀好奇地问:“哦?这是什么意思?”
刚正老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泰煌是我们家排名前三的宝贝疙瘩,从小对各种机械工程表现出极高的天赋。他十六岁就掌管家里所有工程方面的工作,那些比他年长二十多岁的叔叔伯伯也都得听他指挥。所以我们把这个宝贝藏起来养,其中的道理你也不难理解吧?”
他说的很平静,很清楚地知道这些家族都向外人隐瞒过很多重要的事情。
但素攀的怀疑并没有缓解。
刚正老人无所谓地说:“不相信的话,你也可以试试,无论你们家里有多少搞不定的机械,都可以拿出来让泰煌给你们看看。我敢说你们家的工匠全部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半根手指头。”
“您别笑话我们了。”素攀嘴里恭维着,还是没有放松警惕,“我们这些粗人就算每个人长出四条胳膊,也没法跟你们家比。”
他走到黄天身边,绕着他仔细观察,甚至有时还提鼻子在他身边闻闻,仿佛能够察觉撒谎的味道。
黄天在巨大压力之下,双手手心冰凉湿透,心跳快的像是马上要跳出胸口。
素攀歪着头,用手指敲着脑袋,故意说话讲讲停停,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我好像还记得…嗯…最近这段时间,并没有你们家的人,从我这里过河呀。”
不等他说完,刚正老人脸上轻蔑的表情立刻提升十倍,嘲讽地说:“我终于知道你老子为什么总说你蠢了!”
素攀的脸上就像被人踩过一脚:“为什么?”
“难道你会这么天真,相信这几十年我们都没有自己过河的方法?”
素攀震惊。
刚正老人不仅话说得有道理,还说得毫不客气,根本不顾及他的面子。
素攀的脸色变得惨白,立刻放弃对黄天的研究,郑重地向刚正老人道歉说:“对不住,刚正老人,是我多心了,请您原谅。最近跟我们捣乱的那帮人很复杂,里面还有个夏国女人,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很好!”
刚正老人冷冰冰地说,“你这么小心谨慎也是应该的。既然现在不方便,我们还是不打扰了,以后再说吧。”
他说完转身要走。
“别别!”
素攀知道他在讽刺自己,连忙在脸上堆起赔罪的笑容。
“是我不好,神经过于紧张了。我绝对不是怀疑您和泰煌,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你们赶紧往里面请,有什么要我做的事情,都进去说吧。”
素攀弯下腰,重新搀起刚正老人的胳膊,毕恭毕敬地把他让在前面,扶着他往河心寨内走去。
黄天心里松了口气,暗暗佩服刚正老人的本事,仅仅几句话的功夫,就给素攀来了个下马威。
他们一路穿过巨石大门,上了坡道之后进入一块空地,有好几条道路通往不同的方向。
站在空地上回头看,可以看到坡道的两侧都建有不同的房屋。
靠近路口的单层平房是哨兵驻守的哨所。
靠近巨石大门,有两层楼高的房屋明显是防御通道的战斗室、机械控制室这些。
黄天不敢明目张胆地乱看,只能手里握紧记录笔,跟在刚正老人身后,偷偷用余光去打量河心寨。
河心岛本身是个相当平坦的岛屿,没有什么高低起伏。
岛上有很多大树,有真的也有假的,有些分布在岛中央,更多的散布在小岛四周的堤岸上,跟灌木组成围墙,上面还有不少侦察和战斗用的碉斗,用窄窄的木板道连接,非常完善和灵活。
岛上的平房都不高,墙壁和屋顶上爬满各种绿色植物,再加上真假大树的掩护,无论从哪个角度远远地看过来,都只看到一片原始自然的绿色。
刚正老人走得不快,但他对河心寨的道路很熟悉,并不需要素攀指引,知道该往哪条道路上折过去,在岛上穿来穿去,来到他们家族专用的议事大厅。
议事大厅其实是个破败大屋,由若干柱子和几面残破墙壁支撑,空荡荡地透着各种穿堂风,反而有点像个巨大的凉亭。
大厅里坐着约莫七十多人,大部分都是男人,分几排坐在大厅两侧。
女人们坐在右手边的前两排,有二十几个,年龄从十几岁到四十多岁,全低着头,不敢去看四周的男人。
有三个人跪在大厅中央,背对着入口,好像河心寨原本正在进行审判大会。
刚正老人看到这个场面,不由咧开嘴说:“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呀,素攀,需要我们回避吗?”
他嘴巴上说着回避,脚下步伐却不停歇,根本没有真的想要回避的样子。
素攀恭恭敬敬地把他引到大厅侧面贵客首座上,客气地说:“不碍事。您若不着急,等我把这几件家事处置好,立刻就来听您的吩咐。”
刚正老人大剌剌地坐到椅子上,用手指捻起自己的胡须,饶有兴致地观摩起来。
黄天知趣地跟在他的身后,并不敢四处张望,心里知道他和刚正老人已经吸引到了足够多的目光。
素攀和他们家族的几位长者,分别回到正面的座位上。
看到族长入座,最右侧的老者从座位上站起,朗声用中文说:“各位,让我们继续对这几个人的审判大会。”
其他人的目光这才重新聚集到跪着的三个人身上。
刚正老人把身体往椅背上靠去,头略微转过几分,黄天识趣地把耳朵凑了上来。
他小声说:“河心寨的人全部都会说暹罗语和中文。现在他们用中文来开会是素攀老头子向我表示敬意,也算是对你的照顾,因为他不能确定你是不是能听懂暹罗语。”
黄天压低声音问:“这说明他相信我们了?”
刚正老人冷笑着摇摇头:“差得远呢。他只是不敢明目张胆地用暹罗语来测试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