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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窟之内,夹杂着锋锐剑意的凛冽刺骨寒风,如一根根细针刺肤而来。
染轻尘在掠进剑窟后,眼前的场景让她颇为震惊。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剑尸。
之前看到的那些密室石门,全都打开着,好似遭遇了强盗洗劫一般。
“姜墨!”
染轻尘愣神片刻,急忙叫喊。
但无人应答。
染轻尘又连续喊了几声,始终未曾有人回应,一颗芳心不由的沉了下去。
难道……姜墨死了?
女人脸色发白。
与此同时,原本被斩首的那些剑尸,其散落在地上的头颅竟慢慢与断颈融合起来。
所以她很害怕,害怕自己若是真的和姜墨有了感情,等到某一天她变得和娘亲一样,那时候的姜墨又该怎么办,也会父亲一样受到伤害……
追求理想,就得放弃爱情,放下一切世间情爱。
可随着地上剑尸越来越多的站起来,染轻尘受到修为压制之梏,愈发显得力不从心,反击之力几近于无,只能尽量躲避。
一具具剑尸豁然挺立,双目重焕凶芒,宛若死而复生。
在女人终于力竭,快要握持不住长剑,准备迎接死亡时,忽然面前的剑尸倒了下去,而后周围其他剑尸全都被一柄长剑依次斩掉了脑袋。
矛盾。
这一刻染轻尘忽然有些后悔。
虽然外界有各种捕风捉影的传闻,但她一直坚信,娘亲是爱着父亲的。
突然,一道寒光刺来。
她天生就是一个心理极其矛盾的女人。
从懂事的那一刻起,她便立誓要追随娘亲的那一条路。
在感应到活人气息后,朝着染轻尘攻击而去。
而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
染轻尘大吃一惊,急忙挥剑击挡。
就如她回答锦袖那样,若是某一天错了呢,那也只能错了。
染轻尘扯了扯嘴角,眸光迷离,所有景象她眼中渐渐模糊。
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
女人内心有些绝望。
对方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将剑尸一个个斩翻在地。
这混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女人身躯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步伐虚浮,恰似风中飘零之叶,摇摇欲坠。
追求爱情,就得放下理想,放弃给娘亲正名的机会,放弃自己从小苦苦追求的剑道。
不知道自己的路,是对是错。
这期间几次,她本有机会逃离,但最终因为犹豫而错过。
因为她曾眼睁睁看着,父亲孤苦的躺在病床上,眼神一直期盼着什么,但最终遗憾的闭上眼睛……那时候的她,只觉父亲很可怜。
但娘亲最终还是丢下了父亲。
她抿了抿粉唇,握紧长剑,细密的目光似织网般撒落于地上,仔细寻找着,心里默默祈祷对方没事,又无比后悔自己之前没能拦着对方。
在她倒地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臂膀,蓦然环过她的纤细腰肢,稳稳托住柔软之躯,随即被纳入一個温暖坚实的怀抱。
犹豫是因为姜墨。
然而正是这一次次犹豫,让她彻底陷入困境,很快女人衣物渐染猩红,道道伤痕浮现,每一刻皆是生死悬于一线,险象环伺。
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染轻尘侧身一避,却是一具剑尸突然攻击。
放而不放,舍而不舍。
“我说你是傻叉吗?跑来送死?”
她心底还是抱有一丝期望,能找到对方。
并非是后悔贸然闯进救姜墨,而是后悔自己没试着接受这位丈夫,至少死后不会留什么遗憾。
但她冥冥中有一种直觉,若是自己选错了,一定会失去某样东西。
想想也是魔幻啊,自己某一天竟然也会为了一个男人而丢掉性命。
那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
真的很矛盾。
染轻尘始终处于迷茫之中,哪怕悟得了“情空”之境,她也处于一种茫然状态。
姜守中瞪着对方。
染轻尘失神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对方脸颊,随即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我可真是个傻子,怎么会跑来救你这个混蛋。”
“确实够傻。”
姜守中无奈,拿出一枚丹药服给对方,将女人背在身上。
走出剑窟,外面众人还在等待。
看到姜守中背着浑身是伤的染轻尘出来,众人神情错愕,多是不可思议。
其震惊程度,超过了方才姜守中出现的那次。
要知道刚才他们看到姜守中毫发无伤的出来,以为活见鬼了,后来揣测是剑尸出了问题,不再攻击,姜守中才能全身而退。
可看着眼下染轻尘的情况,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惊骇无以复加。
剑尸既然没问题,姜墨是如何脱身的?
“放我下来。”
感受着众人目光,染轻尘强忍着莫名的情绪,红着脸低声说道。
姜守中将她小心翼翼放在空旷之地,背靠在树木上。
“方庄主!”
姜守中冷冷盯着匆忙赶来的方茂山,“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好端端的考验,为何把所有的剑尸都放出来?是打算杀了我和染大人?”
其实后面的密室,都是姜守中为了搜刮财物撬开的。
不过眼下这个锅,对方得背着。
方茂山不停擦着冷汗,“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可能……可能是阵法出现了一些问题。”
眼前这情况是名剑山庄从未出现过的,方茂山完全不知所措,只得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莫白令,期望对方去父亲那里寻到解决办法。
“阵法出了问题?还是故意要杀我?”
姜守中环视一圈,忽然问道,“你那位夫人去哪儿了?”
方茂山辩解道:“我夫人……跟这件事没关系。”
姜守中扯了下嘴角,正要开口,半空中忽然传来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藏剑楼自行挑选五样宝物,若姜公子不愿意,名剑山庄只能强行送客了。”
“父亲!”
方茂山看向血剑池的方向,脸色陡变。
他又看向莫白令,后者面无表情道:“这是老爷的决定。”
方茂山动动嘴唇,没再言语。
姜守中愣了愣,凑到染轻尘身边小声问道:“你觉得呢?行不行?”
染轻尘淡淡道:“我是因为救你才陷入困境,属于自找的,名剑山庄没必要补偿我。他是在补偿你,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过方老家主脾气较为暴躁,他不会跟你讨价还价。”
姜守中呃了一声,对莫白令说道:“那行吧,再加上前面答应我的两把神兵,眼下就有七件了。哦对了……还有那些东西。”
姜守中将旁边的大麻袋扛起来,“刚才染大人跟我说,密室内搜刮的东西我可以拿走。”
望着那一大麻袋,方茂山面皮微微抽搐了几下,很是心疼。
里面有不少符箓,丹药。
莫白令笑着点头,“的确可以。”
莫白令倒不心疼,因为剑窟之内真正值钱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些剑尸……
以及埋藏在剑窟内的那把“不死剑”。
持此剑,便可控制剑尸。
两千年前,一位著名铸剑大师湘木子,在某位将军坑杀十万敌军后,将其十万具尸体全部炼化,铸造出了一把“不死剑”。
但凡活人触碰到此剑,便会立即成为剑尸。
虽然经过这么多年,其剑死气流失不少,但依旧没有人能够长时间持有。
前朝时名剑山庄有一次差点遭受灭门之灾,最终是山庄庄主强行拔出“不死剑”,带领剑尸杀退敌人,保住了名剑山庄。
但也因此丢掉性命。
治疗无果后,最终成为一具剑尸。
而且别看这些剑尸只有武夫二品的实力,一旦离开法阵,其修为便会和持剑者绑定,只低一个境界。
在答应了姜守中的请求后,莫白令带着众人前往血剑池。
这时候就只剩下姜守中和金刚寺的缘通法师才有资格进行第三关考验。
随着离血剑池越来越近,一股若有若无的腥风在空气中弥漫。
快到大门时,莫白令忽然停下脚步,对姜守中和缘通法师微笑道:“两位,因为一些原因,原定的第三关‘问剑’考验取消,由伱们二人进行比试,赢的人便可进入血剑池,拿走屠龙剑。”
姜守中脸色不好看了,“这是故意整我?”
别看这位缘通和尚很面善,但实力绝对比慕容蛐蛐强多了。
他还真没把握打赢对方。
莫白令拿出一枚铜钱,笑着说道:“求剑也要看运气,我这枚铜钱一面有字,一面无字,二人只能选一面,谁猜对了,谁便指定比试规则。打架也好,作诗也好,看赢家的选择。”
莫白令将铜钱展示给二人,的确是一面光滑,一面有字。
他特意背过身子,将铜钱放在左手的手背上,然后用右手压住,转过身说道:“二位,请猜吧。”
“姜施主,请。”
缘通法师微笑着抬手示意。
姜守中也懒得墨迹,随便猜了一面,“我猜有字。”
“那贫僧便是无字。”
缘通法师笑道。
其他人也紧张的凑上前查看。
随着莫白令将右手缓缓拿开,只见展现在众人面前铜钱,乃是光滑无字一面。
染轻尘和袁安江面露失望。
“缘通法师赢了。”
莫白令说道,“接下来就请缘通法师指定比试方式,赢者便可进入血剑池取剑。”
姜守中无奈,活动了一下手腕,“来把法师。”
大不了再打一架。
缘通和尚笑着摇头,“打架就不必了,贫僧不太喜欢打打杀杀,贫僧就取个巧,与姜施主讲禅论道,若姜施主能让贫僧信服,贫僧便认输。”
听到和尚话语,众人便知道结果了。
作为金刚寺的僧人,虽然论道本事不如无禅寺,但毕竟也是专业的,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
袁安江笑骂道:“你这和尚还是真不要脸。”
“没办法,贫僧也只会这个。”
缘通歉意一笑。
姜守中对这和尚倒也没太多反感,毕竟张云武的师父就是金刚寺的僧人,他说道:“行吧,反正也是胡言乱语。”
缘通轻轻点头,问道:“敢问姜施主,何为真经。”
姜守中思索片刻,说道:“在我看来,所谓真经,能够达到寂空涅槃的究竟法门。”
缘通笑着又问,“敢问,贫僧如何才能取得真经?”
这你得请教春雨楼的姑娘们啊。
姜守中暗暗吐槽了一句,故作玄虚的说道:“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经。”
缘通微微皱眉,接着又问:“修行不取真经,又修的什么行?”
姜守中沉默少顷,说道:“修为成佛,在求。悟为明性,在知。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觉者,由心生律。修者,以律制心。
有信无证者虽不落恶果,却住因住果住念住心,如是生灭,不得涅槃。不昧因果者无住而住,无欲无不欲,无戒无不戒,如是涅槃。”
缘通身子一震,目光紧紧的盯着姜守中。
他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却最终沉默。
许久,他双手合十恭敬行了一礼,自嘲道:“贫僧不该问的,姜施主若有时间来金刚寺一趟,相信珅通师兄会喜欢你的,贫僧先告辞了。”
说罢,缘通僧人朝着众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众人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和尚竟然输了?
染轻尘走姜守中身边,好奇问道:“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姜守中微笑道:“很简单啊,修行,是用理性管理感性,做该做的事。悟道,是用感性引导理性,比如我想干嘛就干嘛,犯错之后再反思自己……总之染施主你没慧根,不懂。”
“你有慧根,那你去做和尚啊。”
染轻尘俏白了一眼。
这一小女儿作态的娇俏风情让姜守中眼前一亮,本想着再调侃两句,但忍住了。
此时众人看向姜守中的眼神,更为复杂了。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
莫白令也愣神了许久,低头沉思片刻后笑道:“恭喜姜公子赢了,请随老朽去血剑池取剑。”
他转头看向众人,“血剑池不随意让外人参观,诸位不妨先回大厅等候,来者是客,我名剑山庄也会有赠礼相送。”
“那感情好,不算白来。”袁安江嘴角一咧,乐道。
眼下姜墨拿了屠龙剑,他们此行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乐,袁安江觉得自己才是最大功臣,毕竟是他把姜墨拉到马车上的。
……
在莫白令带领下,姜守中来到血剑池。
血剑池并不大,方圆不过十丈,池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红色。池边锋利的岩石犹如剑刃般参差排列,呈暗赤之色。
血池正中,一柄巨大的石剑矗立。
剑尖没入池水,剑身斑驳,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依旧透露出凛冽的杀伐之气。
“老爷,姜公子来了。”
莫白令朝着巨大的石剑恭敬行礼。
姜守中这才看到,石剑之上盘坐着一位老者。
老者披头散发,面容极其苍老,皱纹如沟壑交错,一袭血红长袍加身,色泽斑驳,远远望去好似一副骷髅盘坐在那里。
这是名剑山庄的真正家主?
姜守中暗暗心惊,抱拳道:“姜墨见过方老家主。”
“姜公子,老夫想问你一个问题。”方老家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嘶哑。
姜守中道:“方老家主请问。”
“做死人,是什么感受?”方老家主睁开眼睛,细缝中的眸光锐利的仿佛能看穿对方。
姜守中心头不由猛地一颤,仿若被无形之刃轻轻拂过,周身上下瞬间被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笼罩,寒意透骨,浑身毛孔皆为之紧缩。
姜守中强忍着压来的迫人气势,沉声道:“只有死人才知道。”
方老家主盯了对方许久,又缓缓闭上眼睛。
“送剑。”
姜守中身上压力陡消,大汗淋漓。
血池中一道轻微涟漪浮动,紧接着一柄尾指大小的细剑出现在了姜守中的面前,悬空静浮。
这……就是屠龙剑?
姜守中发懵。
这么小的剑,完全匹配不上“屠龙”这二字的气势好吧。
莫白令解释道:“前朝灭亡之前,青州建有一个地宫,里面神坛上困着一龙一凤,后来这对龙凤逃离,祸害人间,便是我名剑山庄出手,分别用两把新锻造的剑斩杀了它们。
一柄为‘屠龙剑’,另一柄则叫‘斩凤剑’,这两把剑一旦合并,威力更强。可惜斩凤剑被妖族盗走,如今已经认主天妖宗宗主曲红灵。”
曲红灵是吧,记下了。
以后若是能遇到,直接开抢,对于妖女之类的没啥良心负担。
姜守中伸出手触碰了下屠龙剑。
后者化为一道流光,缠绕在他的尾指上,变成了一圈戒指。
“不错,携带方便啊。”
姜守中眼前一亮。
莫白令又找出一本剑阵,递给姜守中,“这屠龙剑阵是名剑山庄后人创造的,与屠龙剑并无关系,而且修习也较为复杂。
最少也得有十位天荒境的高手,才能修习,至少目前我们名剑山庄是没这个本事了。”
莫白令语气萧索。
名剑山庄如今天荒境的高手,又有几个。
姜守中将剑阵秘籍放进怀里。
看来这次对付那条青龙,屠龙剑阵用不到了。
姜守中拿剑离开后,庄主方茂山走了进来,面带苦涩的抱怨道:“爹,眼下山庄的神兵本就不多了,送屠龙剑也就罢了,还要给他送七件……”
“茂山,名剑山庄还能坚持多久?”
方老家主苍老询问。
方茂山一愣,低着头不吭声了。
方老家主轻声一叹,
若非当年大女儿死的早,这山庄重任又何必让这位天性懦弱的小儿子去承担。
可惜三个孙儿也难堪大任。
大孙子求剑未归,二孙子天生残疾,小孙子虽然得剑魔指点,但终究天赋不足。
而小孙女儿,又下落不明。
这名剑山庄……还能坚持多久。
方老家主望着儿子自责惴惴的模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失望疲惫道:“傻儿子啊,庄内已经藏了不少外鬼内鬼了,就连你那位夫人,都不是你夫人了……”
“什么!?”
方茂山浑身一震。
方老家主枯瘦的手指轻轻一拨。
数柄小剑腾空而起,化为一道道流光飞掠出血剑池。
……
剑窟外的石室内,侏儒老者正哼着小曲,回味着庄主夫人的身子。
突然,眉心处一朵血花绽放。
老者扑通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紧接着,山庄各处其他潜藏的外人,或者准备叛出的弟子长老,同一时间全都头颅爆开。
……
空气馨香的闺房内,刑霜儿正在沐浴。
女人脸色铁青,一把洗刷着身上的污秽,一把咬牙切齿暗恨姜墨的命大。
一把飞剑毫无征兆的穿过她的眉心。
女人瞪着眼睛,螓首缓缓朝后仰去,耷拉在浴桶边缘上。
与此同时,一道黑雾从她身上冒出。
黑雾逐渐凝聚成一只类似于壁虎妖物的形状。
妖物分魂之一的洛洺堂凝视着血剑池的位置,感慨道:“不愧是昔日赫赫有名的剑圣,厉害。”
唰!
又一柄飞剑掠来。
妖物瞬间四分五裂,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