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清的情绪就有些不对,米星知道刚刚侧写出来的信息确实比较可怕,但也不至于让商毅清有压力到这个地步。
他向来是比较从容的,除了面对自己的事情。
商毅清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葛潇的报复对象应该还有一个人。”
“谁啊?”
商毅清抿了下唇,给了一个米星从未想过的答案:“我。”
葛潇的爱人,死于商毅清的死亡螺旋。
黑色的飞灰流逝于葛潇的掌心,那天晚上,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像是要撕开整片天空。
她不可能不恨商毅清。
这一点米星明白,所以他从未让葛潇和商毅清有过任何的接触。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葛潇的自杀又和商毅清有什么关系呢?人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报复方式?
“我们之前推理过,梅莉生下了一个孩子。她的孩子如果确实是拥有异能的Alpha或者Omega的话,那么作为极端Beta组织的话事人,她的地位必然会受到挑战。”
这是一个非常好理解的逻辑,强大的家族没有生下Alpha都会面临被吃绝户的处境,更不要说一个这么大的、以极端性别主义团结各方势力的恐怖组织了。
那些古板的、极端的组织成员,或许会逼迫着梅莉杀死这个孩子。
但是从现实来看,梅莉大概率还是选择留下自己的孩子。
“她有无数的机会在怀孕期间查到孩子的性别,但是她仍然选择生下了这个孩子…….你说到底是什么值得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生下孩子?”
商毅清侧过头看向米星,对视之后,他们彼此只能苦笑着看向对方。
米星伸手挠乱了自己的头发,路灯昏黄的光刺得他眼眶酸疼。
他知道答案,只是没办法说出口而已。
那是母爱。
是他和商毅清从未感知到的母爱,是他们互相扯谎才能骗自己拥有的最真挚的感情。
他们的母亲在他们出生之后就将他们丢在大地上,没有来处、没有归宿、没有依靠。
哪怕功成名就,仍然没有得到过哪怕一次来自母亲的疼惜。
“因为爱着自己的孩子,所以梅莉不会同意杀掉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她会用尽所有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血脉。过去几年的时间里,她死死抓着Hints实验室的权力不肯放手,哪怕Hints实验室的很多事情已经不由得她做主,她仍然保全了自己和孩子。”
为人母,她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致。
“但就像她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由着旁人来挑选,很多时候大家都是被命运推着走。”
她坚持了好几年,让自己的孩子好好地长大。
但商毅清他们能调查到的信息,Hints实验室的其他势力也会知道。
依靠着性别歧视发家的组织不允许领导者拥有Alpha或Omega的孩子,这将让整个组织都分崩离析。
所以——
她渐渐失权。
权力如同她握不住的沙,哪怕她用尽自己能用的方式,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信任的下属背叛离开,曾经打压的竞争者卷土重来。
“直到现在,我还是推理不出她到底为什么偏偏选择你,但我确认,相比于你,Hints实验室的其他的势力或许会选择葛潇。”
葛潇是一个推理出的完美答案,只要她拿回不死的能力,在目前可知的范围内,她就是最适合的下一任话事人。
没有背景、但却足够疯狂、强大。
不管是当年在电视上极具煽情的演讲还是她本身足够过硬的实力,这个女孩会在短时间内成为比梅莉更加合适的话事人。
走出监狱,葛潇还可以创造出无数的怪物成为可以操控的仆人。
她本身就是一支难以对抗的军队。
“赫梯王国是Hints实验室分裂的其中一个部分最重要的据点,他们和王室之间有着非常深厚的合作关系。赫梯王国大使馆当年愿意配合葛潇演戏,正是因为看中了她的成就。这足以证明,葛潇在Hints实验室内部的地位不低,至少赫梯王国分部是支持她的。而现在她死了。”
商毅清叹了口气。
自杀了。
冰冷地倒在了监狱的地面上。
双眼看着天花板,不甘心和怨恨都烟消云散。
“她死了,Hints实验室的选择就少了一个,或许现在,其他的势力就不得不接受你作为话事人的候选者。”
米星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商毅清的意思。
任晨曾经说过,真正能够稳定拥有不死能力的研究者很少很少,淘汰率极其高。
而Hints实验室的话事人作为组织的象征,必须是不死者,否则很难去团结现在四分五裂的实验室。
这么看来,自己绝对在候选人名单上。
多可笑啊,曾经的米星被生活折腾到绝望都没有人愿意来接济他,现在生活刚刚有点起步,又成了万人哄抢的香饽饽了。
如果被迫成为Hints实验室的话事人…….
米星仰头靠在座椅上,他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我们就是敌人了。”
反目成仇,彼此为敌。
看着朝夕相处的爱人成为臭名昭著的罪犯,这对九幽基地的高级长官来说,绝对是最狠毒的复仇。
商毅清杀了她的爱人,她要以千万倍更恶毒的方式要他痛不欲生。
“她真聪明啊,聪明得让人害怕。”
哪怕是死,也要用死来完成一石二鸟的计谋。
放下手,米星直视着前车窗反射的光。
刺眼的星芒像是要将他的瞳孔烙出一个印记来。
他和Hints实验室纠缠良久,最绝望的时候也没忘记追查他们。Hints实验室的案件,是他职业生涯最重要,最有价值的成就。
要米星成为话事人,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米星抹了把脸:“不会的,我不会成为Hints实验室的话事人。哪怕是死,我也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梅莉说没得选就没得选吗?葛潇不是还选择了自杀吗?她会死我难道不会吗?!!”
以往,商毅清一定会因为这句话被点燃脾气。
但这次他却异常冷静。
抬起头,他看着窗外的街景。
昏黄的路灯下,风吹起落叶,枯叶跌跌撞撞,最终摔成粉身碎骨。
人的一生或许就是如此。
追求着不可得之物,直到痛苦万分地死去。
“死呗,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是说过要陪你吗?”
比起反目成仇,同死对商毅清来说反倒成为了一个可以接受的选项。
他已经活够了,该享受的东西也享受过了,喜欢的人成为了法律认定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