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
——又胖了你。
蹲在地上凑近显示屏,唐韵磬记录下温锐阳的体重。
虽然还做不到一日三餐正常吃饭,可体重因为药物激素蹭蹭长了起来。
温锐阳不再催吐失眠,却恶心嗜睡,幻觉惊恐减少但又变得浑浑噩噩。
药物的副作用比想象中要大很多也难适应。
他几次坚持不住想停药,然而对上唐韵磬小心翼翼的视线又伸手接住递过来的水杯。
“胖得有点快。”温锐阳吞咽下药片。
——舒服,胖了不硌
不用猜也知道他说得舒服是什么意思,温锐阳弹了一下唐韵磬脑壳。
“没正经。”
——你跑步,晚上和老罗。
披萨店依旧是晚上10点截单,可因为唐韵磬出活快,几乎在截单的同时就搞好了店里卫生。
打烊锁门提前,他们多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虽然唐韵磬不在意,但温锐阳不想虚胖出来的肉都堆在腰上和脸上,也不想爬几步山就体虚无力,于是丽景国宝夜跑的人多了两个。
跑得次数多了,难免碰见自来熟的17楼邻居。
“我跟老罗跑步,你呢?”
——糖豆走得慢,遛它。
糖豆是他们收养的狗,俩人之前本打算周四闭店时去隔壁街的宠物店买一只,结果周三下午日常来买炸肠的小黄身后就跟了只走路晃晃悠悠的小奶狗。
叼着炸肠离开,赊账大半年的小黄把温糖豆当谢礼留在店门口。
温糖豆还小,白天待在披萨店休息室的行军床下睡觉,醒来就跟来买炸肠的小黄玩,晚上再坐到电动车肚子里跟爸爸们回家。
它还小跟不上跑步的节奏,唐韵磬牵着绳子在后面慢慢遛,温锐阳已经和‘罗教练’围着小区跑了一圈。
不知道赵逸安和邻居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明明都自称是top。
温锐阳好奇过,罗原面色尴尬支支吾吾说只是火包友,而赵逸安直接把他删了好友。
拉黑删好友这种幼稚的事他们之前没少做过,完全不在意的温锐阳还没摁灭屏幕,又被加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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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头像和名字能不能换了。
刚换头像和网名就被姚淼和赵逸安轰炸过,姚淼把温锐阳和唐韵磬的个人资料截图发给了钟玥,而赵逸安发了一连串“……”
棒棒唐の温哥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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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天回意区,老朋友不来送送?
棒棒唐の温哥
——这么快,机票订了?
——去不了,后天小唐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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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他手术成功
——那明天我们见一面吧。
棒棒唐の温哥
——见不了,明天要办理住院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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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微笑
没理赵逸安阴阳怪气的笑,在温锐阳心里没什么比后天唐韵磬的手术更重要。
手术前一天唐韵磬办理了住院手续,一系列验血验尿心电图下来大半天的时间过去。
两侧的头发被剃光,酷似前刺的造型显得他整个人有些野性。
然而换上一身病号服,野性的同时又添了一丝脆弱。
不协调,却引人瞩目。
护士长和值班医生来叮嘱要禁食禁水和其他术前注意事项,温锐阳一直站在窗边,直到病房里只剩下他和唐韵磬,才晃手示意。
“紧张吗?”
唐韵磬咧了咧嘴角走到温锐阳身边。
说不紧张是假,毕竟从他懂事起就盼望着这一天。
近距离看,野性一丝不见,只剩下20岁遇到人生大事时该有的胆怯。
温锐阳抬起手:“小糖…”
已经能熟练看懂他眼神的唐韵磬连忙把右脸贴了过去。
顺势贴过去的还有他急迫的吻。
“哥额…”
…………
…………
温锐阳给的安抚让唐韵磬一直平静到进手术室。
手术室外不光有温锐阳,还有高洋洋和裴成嘉,就连姚淼也来了。
人工耳蜗植入手术虽然算是微创,可因为在头部又很微妙。
“别担心,我等你出来。”
握拳的手在抖,温锐阳冲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手术室的人点头。
“啊。”唐韵磬紧张地只来得及举起胳膊朝他挥了挥。
双耳手术耗时三个多小时,温锐阳劝走其他人独自等在走廊上。
那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封起来的蓝白袋子从面前抬离。
所以当唐韵磬半睁着眼睛被推出来时,温锐阳的心忽然就轻了一下,似乎是什么巨物轰然碎裂吹散。
“麻药劲儿还没过,2个小时内千万别让他睡着了。”
“刚做完手术会恶心头晕,要是吐了别让他呛着,疼就按铃,我来给他上止疼泵…”
护士说得很吓人,可头上包着绷带的唐韵磬只是眉头微蹙半张着嘴,不知道在哼什么。
温锐阳贴凑过去。
“母啊…母啊…”
“哥额…哥额…”
温锐阳胖了,唐韵磬却瘦了。
怕咬合影响耳蜗,做完手术的一个星期只能吃流食。
这对于正在长身体饭量大的他来说简直是酷刑。
虽然温锐阳煲汤一流好喝,可唐韵磬嘴里还是燎起火泡。
因为披萨店又休业了。
——你营业,我能行。
“不能出汗,不能碰水。”温锐阳:“也不能长时间工作,后厨太热都是油烟…”
唐韵磬急得想比手语被温锐阳制止。
“写字,动作不能太大。”
——挣钱啊!
休业一天相当于白烧几百块钱。
手术费用和耳蜗费用他最后还是知道了,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是那年让他宁愿忍下唐瑾棉受过的屈辱也想去找李家人借钱的数字。
温锐阳安抚激动的唐韵磬:“小糖,我是不是没跟你讲过我为什么要开披萨店?”
“不要摇头点头,直接写字。”
“家人离世之后,我回到z市,本打算把父亲留下的一些房产处理掉。”
“这家披萨店以前是个早餐店,开店的老两口挣够了儿子上学钱,也挣够了儿子结婚买房钱。”
“房子很大,儿子儿媳让老两口搬去一起住,享享含饴弄孙之乐…”
唐韵磬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老了的自己和温锐阳一起晒太阳,腿边围着温糖豆和一群小小糖豆。
“老两口很感激我父亲,说这么多年从没涨过租金。”
“要不是他的善心,他们也许没这么快享福。”
“后来我就打消了把店铺卖给其他人的念头…”
卖给新房东,周围的店铺都会涨价。
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