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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邛州南关城楼顶层,南离拊膝端坐,周围被张翦、慕天蚕等亲近兄弟围绕,韩羽、刘斓儿在门口看着,谁也不许进,只有席地阙在城头率领一众同袍兄弟巡视警戒,一路来回都警觉地瞪着斗鸡眼,只是不知那么些老虎肝到底起没起作用。
“眉毛得更重些。”
“脸上再扑些粉。”
“粉再厚些!”
城楼里闹嘈嘈一片,张翦叉着腰,只哈一点腰,就将他那张大脸死对着坐在破板凳上的南离,还要用嘴来支使慕老三。
“慕老三你你你糊墙呢?”被弄得脸上满是白粉、喘气都呛的南离终于忍不住了。
“不行,还不够白。格老子须得如咱这白面书生这一般的白。”慕天蚕翘起兰花爪子捏着一块粉饼非常自信地“噗噗噗”继续往南离脸上扑粉。
南离只能暗自吐槽,心说你个驴粪蛋子,我就是不抹粉也比你白。但眼看大伙这么热心地忙活,他就忍住没说出口。
但被挂上一身破布啷当的披挂,南离又忍不住了:
“这是盔甲?跟张都司那身区别也太大了?”
“三国古代的盔甲,就是这样的……”张翦自有道理。
“古代盔甲就从戏班子搬来?”
说到这个,慕三爷就很得意:
“不只盔甲,连戏班子都给拿到城楼下面看押起来了,只能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
“你们啊……一个个的!”
昨晚南离打定了主意后,召集手下兄弟一商议,不想这些兄弟们竟然比他更熟这个路数,纷纷请命承担职司。
最后居然一致意见,回手慕天蚕带人去把城里唯一的戏班子生旦净丑全班人马连同戏服、道具都给拿到了东关城楼。
连厨子都给拿来了。
因为这个年代里,怎生装扮起来,居然与赵南离心目中的化妆装扮大相径庭。
“护背旗要的。”张翦一边帮赵南离打扮,一边破嘴闲不住嘚啵嘚。
“这东西有用吗?赵子龙背这个?”南离觉得与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大相径庭,这哪里是曾经心目中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分明是唱大戏的。
“您见过赵子龙?”张翦嘿嘿一笑。
“没……”南离心说我可不是从三国穿来的,我哪儿见过这位先辈啊。
“就是的啊,你说是什么样子?我们在戏台上看的,就是这样子。”张翦很有理、很笃定。
“此言有理,戏台上什么样,老百姓心目中的赵子龙就什么样儿!”南离也认头了,他就这点好,好转弯。
于是南离一身白盔白甲的长靠,背后八杆护背旗,戏台上四杆,南离必须背八杆,因为慕三老爷自有一番道理:
“说书的有讲:背后八杆护背旗。”
“缺了四杆呢?怎办?”张翦觉得不对头。
“不够数?现糊!”慕三老爷对自己的手艺非常自信,找人找来竹竿、纸张,自裁自剪,自描自画,别说,三老爷的手艺,真就是那么回事。
领命把门的韩羽、刘斓儿哥俩总是忍不住抻脖子往里面看,最终扮相出来大半了,俩人也不看门了,反正没人敢上来,一齐围着南离交口称赞:
“像,真的像,赵大哥都不用演的嗦。”
“子龙再世,这就是赵子龙再世!”
这日十三,日暮近昏时,往日一片死寂的邛州城墙上突然热闹起来!
“赵子龙真身现世,保佑邛州一方百姓!”
一大群人敲锣打鼓点起灯火,呼呼啦啦簇拥着一尊神将,就在南关到西关的城墙上,隔一个时辰就闹腾着来回游走一趟。
对百姓来说这叫游神,也称金身巡游,不过今日这个不同,往日是把庙里的塑像抬出来放风,这可是真身巡游!
打头敲锣的是刘斓儿、打鼓的是韩羽、吹喇叭的是张翦……
为啥令张翦吹喇叭?为了堵住他那张讨人厌的嘴。
打旗喊号子的是慕天蚕,后面一众宝和寨少年几十号人簇拥着,点起上百的火把,有的双手火把,有的一手火把一手香烛,被窄处只有八尺宽的城头把这队伍扯成老长,闹得这段城墙一路上香烟缭绕、乌烟瘴气。
游的呢就是赵南离这尊真身肉体!
还一个时辰折腾一趟,也亏得南离年轻壮盛,一般人这么折腾一宿还真撑不住。
可这一宿下来,城里城外都知道,赵子龙显灵了。
尤其城外更不知端的,闻得喧闹先是零星的哨探近前打探,后半夜传开了一早就拥了一大群人乌压压地来看热闹。
这一打从城外远处看过来,暗夜之中,邛州城头大放光明、烟雾腾腾,巴蜀神秘主义的宗教氛围被烘托到了顶点。
可白日里啥也没有,为啥?
不止为了老百姓白日里能看出咋回事,主要是南离要补觉。
转到次日十四,这日太阳落山,晚上又开始折腾,呼呼啦啦叮了咣当,敲锣打鼓,慕天蚕还就着火把光在南离背后放烟,南离也现学了一手绝活——长靠下踩半尺高跷,愈发显得形象高大、神威凛凛、令人生畏!
后半夜从西关又游回南关,借着火把光亮,南离突然冲向城楼下垛口处,背后火把光照耀之下映衬得影像分明,只见南离向城下几十步外的人丛一指,大喝一声、声震四方:
“兀那贼子,你害苦西川百姓,休走,纳命来!”
底下看热闹的半信半疑还在指指点点,就见城头神将叫声:“看我赵子龙神箭!”
只见游神的高大金身开双臂拉开一张满弓,也不见箭矢。
城下众人愕然肃静片刻,只听“嘣楞”一声弓弦响,明明只有弓没有箭,却凭空从黑暗中飞出一枝长箭来,劲风响处,百余步外,“砰”地一声,正射中在后窥视的一人,当即“啊”地惨叫倒地,扭曲挣扎,却口不能言,眼见不活了。
这一下子围城看热闹的“呼啦”一下就散了,只片刻便跑得干干净净。
众人却不知,城头上一个宽肩阔膀的矮汉子缩在南离身后,连日来一直不得露脸的他,正一面用肩膀撑着踩高跷将要歪斜的南离,一面收起大弓絮絮叨叨得意洋洋地在安南离的心:
“您哥老倌儿放心,箭头喂了药,保证死趴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