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凌倒吸一口冷气,敢情先前自己报出来历时这小子露出畏惧之色,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听谁瞎讲的,黑云八寨虽然不怎么跟山外人来往,也不至于就把我们想得那样凶残吧,八寨人善于……善于驯兽不假,可又不是禽兽,没那吃人肉的嗜好。”
小李头这一下似乎放下好大一个包袱般,又朝石凌挪了挪屁股:“那你能教我驯兽不,我想驯养只凶点的,下次曹大蛤蟆再敢欺负荣老和王夫人,我就放出来咬他。”
“曹大蛤蟆?你是说曹大魁那死胖子?”
石凌奇道,心中暗想这外号起的好啊,那死胖子张着个嘴,可不就是只癞蛤蟆。
小李头一听“死胖子”三个字,只觉遇到了知音,激动道:“可不就是他!荣老刚才应该是带你去了王夫人那里吧,可是有掌柜的消息了?哼,要是掌柜回来了,曹大蛤蟆就蹦跶不了几下。”
石凌不忍打击他,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呢,曹大蛤蟆到底做了什么事,你这般厌恶他。”
小李头一听掌柜没消息,眼中掩不住的失望之色,他狠狠一拳砸在床上,怒气冲冲道:“他还能做出什么好事!少掌柜肯定就是被他害的,他还诱骗少掌柜盗取斋里诸多灵药治伤,要不是出了这事,就算掌柜不在,王夫人和少掌柜总也不至于沦落到那般地步。”
“盗灵药?”石凌诧异道。
小李头愤懑说道:“是啊,少掌柜被人害了后没几天,便偷了斋里数十枚珍稀灵药服下,结果被曹大蛤蟆当场逮到。哼,我看这就是那死蛤蟆设下的圈套,监守自盗可是聚奇斋重罪,少掌柜为这事,被他打得在床上躺了七天。”
石凌是把黑云山差不多翻了个底朝天的人,对这数十枚灵药还真没在意:“不就是点灵药,赔回去不就行了?王掌柜连这点家底都没有吗?”
小李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怎么赔啊,掌柜的那点家当全贴在王夫人的慈宁铺上。现在荣老在使劲收灵物,就是想倒卖点钱出来,帮少掌柜把这窟窿填上。只是其他灵药还好说,那枚寒水天芍却怎么也赔不起啊。”
“寒水天芍是个啥玩意?这么贵重?”
“还不都是曹大蛤蟆惹出来的事,那灵药是他亲自收回来的,还给县里报备过了,过几日县里就要来人取走的。我当时问过荣老,他说那东西价值连城,把聚奇斋这点家当卖了都抵不过一株!”
石凌顿时有点想翻白眼了,这么气派的聚奇斋还抵不过一株灵药?
这也让他进一步加深了对灵药价值的认识。
那时候黄老仙说,深潭底下捞起来的那枚丹儿青要是自己拿到山外,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看来不是忽悠自己的。
“这王景行也太没脑子了吧,明知这么贵重的东西还去偷吃干嘛。”石凌说道。
小李头哼了一声,似是不满意石凌说少掌柜坏话:“只要那灵药能让少掌柜的灵鳞重生,上面就算知道这个事了也不会太过责罚于他。都是那曹大蛤蟆整天吹嘘寒水天芍的药效,不然少掌柜也不会这么冲动。现在好了,药是吃了,灵鳞却没恢复,全完了。”
石凌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无奈道:“那死蛤蟆不会是弄了个假药回来吧,不然怎么连几个鳞片都恢复不了……哎,这死蛤蟆也真是阴险得紧。”
小李头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说道的人,似要把心里憋了许久的话统统说完,他气鼓鼓地道:“哪里是阴险,简直就是下作低级,连畜牲都不如。他仗着自己灵介师的身份,借故把伙计赶走了一大半,就是想顶走荣老,谋夺这个铺子。”
“还有更恶心的,他还威胁夫人,说只要夫人愿意下嫁给他,他就担保不把少掌柜偷药的事往上面捅,护她母子二人周全。你是没见过他看王夫人的眼神,简直就跟青眼狼一样。”
石凌顿觉牙疼。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又是监守自盗,又是逼嫁的,难怪先前荣老闭口不谈此事,估计也是不想把这些丑事说给外人听。
他忍不住在脑海里把柔慈的王夫人和曹大蛤蟆两人放到一起,总觉得像是一只臭水沟里的癞蛤蟆在使劲蹦跶着要去玷污一株圣洁如玉的兰花。
心中对曹大魁的厌恶一下升到了顶点。
就算不能暴露生机液,但我帮着多收集点灵药,让这母子俩不至于被逼上绝路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石凌心里一计较,有了主意。
他拍了拍旁边这义愤填膺好少年的肩膀:“我在山里呆得久,一般的灵药也能认得一些,能帮斋里收下药。”
小李头兴奋道:“现在斋子全靠荣老靠经验撑着,我们几个打下手的都是有心无力,要是你能辨别灵药,那就再好不过了。”
石凌点了点头。
他琢磨着聚奇斋这么大的招牌,估计这上野乡范围内,被人发现的那些奇怪事物基本都会送到这来鉴定典当。
坐等灵物上门,有绿葫儿在,说不定收获会比自己初次清扫黑山云时还多啊。
将这事说定后,两人毕竟是少年心性,很快就进入了其他的话题。
一个对山里的生活又畏惧又羡慕,一个是迫切想知道外面世界种种,一直东拉西扯到大半夜。
小李头最后还硬要看看石凌宝贝得紧的黄皮葫芦里是不是装了酒,好不容易才被石凌搪塞了过去,最后两人竟是挤在一个被窝里头睡着了。
翌日,东方未亮,晨鸡先啼。
石凌在鸡鸣一声时便睁开了眼,虽只睡了两个多时辰,但因生机液的缘故,一点也不觉得乏累。
他翻身坐起,看着一旁四仰八叉睡着的小李头就觉得好笑。
以往在石寨时,石二狗晚上也没少跟他赖在一起,经常是打打闹闹后抵不住困意直接睡在了他床上。
也不知二狗现在完全恢复了没有,老头的伤势应当也好很多了吧?有没有人去探他呢?被关在寨子里肯定不好受,也不知石小叔什么时候派人来找我……
只要一安静下来,石凌一颗心就已经飞回了黑云山。
他干脆盘腿坐在床上,直到天边的鱼肚白一点点泛起,这才努力将自己千丝万缕的牵挂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