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奇怪,不像那些器修,他知道万法门的修士不简单,不是普通体修,更可能是不知为何而隐藏真名的佛修。
但即便如此,他也实在想不通“灼日”的本体是什么才会与佛修有关?以至于连残骸也不嫌弃。
“打起来、打起来!”羊小球却没思考那么多,他更想看热闹。
不过这热闹今天是注定看不成的。
“空净、空明!”
眼看双方越吵越凶,大战一触即发,万法门内一位一直垂眸不语的老者抬起头,大喝一声:“退下!”
大殿霎时一净。
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年轻体修回望老者一眼,不甘不愿地退了回去,其他门人也垂下头,不敢再多言语。
“诸位,”老者对器修们深施一礼,“今日是我们万法门唐突打扰,我们立刻就走,不会再要灼日。”
“师父!”
“师伯!”
“师祖!”
众体修纷纷惊呼,却被老者摆手制止。
那老者的视线扫过一众器修:“但走之前,希望你们能答应一件事。”
“那得看是什么事。”
包括大胡子在内的一众器修都警惕地盯着老者,生怕他又搞什么花样,甚至连骂回去的话都预备好了,然后却听老者说道:
“灼日已碎,想来对万火谷再无大用,我万法门所求唯有一事,就是请你们将灼日妥善安葬。”
众器修:“……”
就、就这?
这要求也未免太过简单了点,你们万法门气势汹汹跨域而来,就为给灼日安葬?
不对,妥善、安葬……
这用词好生奇怪,器修们忍不住面面相觑,怎么说的好像灼日并非死物,而是一具故人遗体似的。
……
“灼日到底是什么?”虚空中,敖仓也在纳闷,“怎么还妥善安葬呢?”
“我似乎知道它是什么了。”陆垣若有所思地说,而如果真是那东西,也难怪万法门执念几千年,哪怕碎裂无用也要讨回。
“是什么?”羊小球、敖仓同时问道,阿文也立起板凳一角,如同竖起耳朵一样。
陆垣:“那灼日其实是一颗——”
“呦,万法门真是够没落的。”
一道奚落之声从下方传来,打断了陆垣的话,却是那万法门众人刚从大殿离开,便迎面撞上一队修士。
那队修士身着各色彩衣,俱是艳丽妖娆,为首的白衣男修乌发松散、衣襟半开,容貌更是绝美无比。
就是那轻蔑的表情有点破坏美感:“灼日一落你们就来讨要啦,瞧你们这落魄模样,没要来吧?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昔日统率人族的臭和尚们也有今天,落魄到连自家佛祖的舍利都保不住了。”
“住口!”
“你疯了!”
“你怎么敢提那个字!”
万法门众人一阵躁动。
“哪个字?‘佛’吗?啧啧,你们现在还不敢提啊?”白衣修士连同他身后众修都咯咯笑了起来,“瞧啊各位,这群和尚多可笑,信佛却不敢提佛,只敢关起门来偷偷拜佛。都上万年了,你们还怕什么呢?怕说一个‘佛’字就被祂注意到,怕祂忽然跑下来吃掉你们么?”
“舍利?”半空中,敖仓从白衣修士之前的话中抓住重点,“灼日是舍利,但舍利又是什么?”
“算是一种遗骨吧。”陆垣随口解释道,相比灼日,他此时更关注白九夏后面那些话。
——从那熟悉的声线,陆垣已认出白衣男修就是被自己忽悠着做起手玉生意的狐妖白九夏,而跟在其身边的美貌男女想必就是合欢宗众妖了。
妖族看和尚不顺眼,甚至颇有私怨这些都不让陆垣意外,唯一意外的是白九夏口中的“祂”。
若是被注意到,祂就会跑下来吃掉你。
同样提到吃,陆垣忍不住又想起白盟主那句“以秘境为食”来,白九夏说的“祂”和白盟主口中的“祂”会有些关联吗?
就在陆垣思考之际,下方的对话还在继续。
“白小友,不可妄言,”万法门的老者双手合十,对白九夏说道,“你年纪尚浅,有些事或许不完全清楚,但你说到‘怕’……须知你们族众万年来不也和我们一样四处躲藏吗?”
“所以我说呀,你们这些臭和尚也好,我们妖族也罢,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白九夏嘲讽地说,“一万年了,修真者才是如今的‘宠儿’,祂还记不记得我们都不一定,就算记得,一群苟延残喘的遗族而已,值得祂瞥一眼吗?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你瞧我和你说话的功夫,提了多少次‘佛’与‘妖’,出事了吗?惨死了吗?”
老者和一众门人齐齐陷入沉默。
“最近呢,为做一笔生意,我壮着胆子重新踏入妖族禁地,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什么事也没有,一切都很好,我活的好,我的生意也很好,所以我就想通了一些事。”
白九夏说着冲那老者一笑:“老和尚,虽然我很讨厌你们和尚,但看在同是遗族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句,躲是没用的。”
他悠悠叹道:“修真界正在变化,时机就在眼前,我们妖族一定会抓住,至于你们……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若你们再像以前一样,只会藏头缩尾,呵呵,未来失去的恐怕就不止是一颗舍利而已啦。”
……
白九夏和老者的交谈很快结束了,妖族们往城中走去,去拜访万火谷的器修;和尚们停在原地沉默数息,便也再次迈步,却是往外,离开万火谷。
下方安静下来,敖仓和阿文继续讨论起灼日,没看成热闹的羊小球嘟囔着没意思,陆垣则是在沉思。
这沉思与灼日无关,也与妖佛什么的无关——虽然他的确对白九夏话中的“祂”有些兴趣,但此刻更值得思考的却是白九夏的另一句话。
躲是没用的。
佛门遭劫,躲了近万年,仍然如履薄冰;妖族遇难,藏了数千年,依旧不成气候。
所以他们呢?
秘境呢?
陆垣忽然想通了什么。
“我决定了,”他回到七隐域,重新找到白盟主,“我决定坚持一开始的想法。”
“什么?”白盟主愣住,“什么想法?”
“继续变强的想法。”
“你没听明白我之前说的话吗?”白盟主道,“继续变强下去,你就不怕被——”
“被吃吗?”陆垣一笑,“我听明白你说的话了,但如果确有什么东西以秘境为食,如果秘境都如同家畜一般是被某个饲主圈养,那么白盟主,你以为断水绝食不增肥的家畜就不是家畜,就不会被吃掉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躲是没用的,白盟主,你活在圈里一天,就是一天家畜,不论肥与瘦。”
白盟主若有所思。
“所以,想彻底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