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丘将军这是作甚,方才玩笑之言,当不得真,本官乃持节监军,这军务大事,不可不察,走,咱们这就连夜返回南郑。”
卫瓘忽然大笑,上前拍了拍丘建的肩膀。
天水太守王颀已经是讷讷不敢言语,生怕丘建也把他请回去。
丘建不苟言笑,面无表情地请卫瓘先行。
卫瓘深深一叹,负手迈步向衙署外走去。
门外,兵戈如林,火炬耀眼,一员将领正静静候立待命。
见卫瓘出来,那人上前一礼,拜道:“末将荀恺,参见监军。”
“你不是在围攻汉城?怎可擅自离营?”
“回监军,奉都督之令,前来护送监军。”
荀恺向远处招了招手,一架马车悠悠驶来,停在了衙署门前。
丘建亲自放下马凳,扭头对卫瓘道:“请监军登车。”
卫瓘哼笑两声,摇摇头,心中甚是憋屈。
眼前哪里是马车,这分明是一辆华丽的囚车罢了。
环视四周,尽是荀恺部下的虎狼之士,心中顿感无力。
钟会预谋已久,大势已成,卫瓘只希望自己派出去的快马能顺利抵达洛阳,让朝廷好有准备。
仰天一叹,卫瓘便一股脑登上了马车。
丘建持钟会令箭将阳安关口内王颀与卫瓘仅剩的兵马全部调往关城,交参军钟邕督率。
于是阳安关口内尽是荀恺的兵马,丘建又对守将安排一番,便策马离去。
......
白水关,北地王行在,正堂。
刘谌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看了一眼天色,嗯,这辈子还在加班。
“伯约,有何急事?”
“汉中来使。”
姜维眼中难掩喜色,钟会终于按捺不住,要开始动作了。
汉中魏军大变,就在这几日之间。
刘谌霎时清醒,与姜维相视而笑。
钟会派来了密使,这汉中大事,便已十拿九稳。
“人在何处?”
“就在堂外。”
“孟彻,速请魏使入内。”
片刻,便见一人身罩黑色斗篷,低头走入了堂中。
待其近前行礼起身之后,刘谌才看清了来人面目。
“在下钟邕,奉我家都督之命而来。”
“孤是不是在何处见过你?”
刘谌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何处见过。
钟邕摘下斗篷,捻须一笑,答道:“在下在关城之上,望见过大王雄姿。”
“你是关城守将?”
“正是在下。”
“你与钟士季是何关系?”
“钟都督乃在下叔父。”
刘谌恍然大悟,心思顿时清明,看向钟邕的目光也变得玩味起来。
钟会这个家伙,原来早就打算好了。
正欲给钟邕赐座,却见钟邕从背后解下一个卷轴,双手呈上。
刘谌眼角一抽,心中顿时警觉,咧嘴笑问道:“你这不会是燕国地图吧?”
钟邕愣住,反应片刻,便明白了北地王话外之意,笑着看向了一旁的姜维。
姜维起身上前,将卷轴接过转呈到了刘谌案头,徐徐铺开。
刘谌的眼睛也在随着打开的卷轴而缓缓睁大。
这是一副天下州郡地理图,只一眼,便让刘谌感受到了钟会的壮志凌云!
姜维也是暗暗咋舌,本以为是钟会只是单纯想造个反,没想到人家志在天下。
很快,刘谌就注意到了舆图上的关键信息,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张扬起来。
钟邕轻轻捻动着自己的胡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刘谌拍了拍案几,抬头问道:“钟都督这是?”
舆图之上,雍州、凉州被划分给了大汉,汉中与荆州则划入了钟会囊中。
着实给刘谌看的有点发懵,好大的气魄!
钟邕傲然点头,眉宇之间自信十足,负手答道:“大王以益州为本,收取雍凉为屏,窥视中原,我家都督占据汉中,东取荆北七郡,盟好东吴,威逼洛阳,届时天下四分,大王坐拥三州之地,有益州千里沃野,练秦凉骁勇之兵,岂不美哉?”
刘谌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好好好,四分天下,难道他真的是个天才?
钟会的谋划听起来的确是令人心动不已,也颇具可行性,但问题是司马昭他答应吗?
瞥了一眼姜维,见姜维听后并无喜色,反而看向钟邕的目光之中散发出些许的担忧,刘谌不禁腹诽道:我愿称钟会为画饼大师。
乍一听好像我大汉占了大便宜,但仔细一想,钟会这个老狐狸,实际上是想诱惑大汉率先出兵雍凉,好吸引魏军主力西进,他正好趁着京畿空虚东出偷鸡。
“钟都督的大志向孤很欣赏,但钟都督的小算盘孤不喜欢。”
刘谌摇头笑道,我还等你钟会先反呢,想让我大汉去吸引司马昭的火力,门都没有。
钟邕顿时眉头一皱,心中不悦,这北地王说话怎如此......
“大王,我家都督在汉中坐拥十四万劲旅,让雍凉二州于贵国,已是诚意满满。”
“哈哈哈,让?难道孤就不能自取?”
刘谌直接戳破了窗户纸,大家都是为了各自利益,就别整这些场面话。
钟邕脸色一冷,捻胡须的手也哗啦一下垂了下来,目光愈发阴鸷。
刘谌将案几上的舆图重新卷起,用手拍了拍轻叹一声道:“敢问贵使,钟士季的十四万劲旅,姓曹还是姓司马?”
堂中灯盏明灭,庭中风儿乍起,吹入几片枯叶。
钟邕不觉打了個寒颤,方才的自信之情开始消退。
刘谌见钟邕沉默,不由轻笑两声,缓缓起身。
汉中十四万魏军,根在秦凉关中,谁敢轻易跟着你钟会造反?
这个问题钟会解决不好,那肯定和原来一个下场。
“想来反正是不姓钟。”
刘谌佯装十分失望,摆了摆手,作势转身要走。
姜维不动声色,在一旁静观其变。
“大王留步!”
“还有何事?”
钟邕面色凝重,上前几步,看了姜维一眼,说道:“只要大王肯兵发秦凉,汉、乐、黄金围三处的贵国兵将皆可如数奉还。”
刘谌闻言,转回身来,冷笑道:“转告钟士季,孤在汉中的兵马但有闪失,孤即便不要这秦凉之地,也要与他在汉中掰掰手腕。”
“大王意欲如何?”
“钟士季义旗一竖,孤立马兵发秦凉。”
“大王如何保证不坐山观虎斗?”
“诶,怎么能这么说呢?钟士季匡复魏室,孤感同身受,岂会不鼎力相助?你若不信,孤给你立个字据如何?”
说罢,刘谌立马坐回案几之前,大笔一挥,捧起绢帛吹了吹,起身递给钟邕。
钟邕愣住,十分迟疑地接过绢帛,只见上面写道:干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