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有香草目以兰,黄鹄高飞离哉翻。
大浪淘沙东流去,洗净晴空万里埃。
在诸葛京与县丞李遗的组织下,新都周边的道路俱已清理干净。
被大水冲毁的农田也在新都之民的辛劳之下修整如初。
郫县令常勖也自郫县邸阁发来了救济之粮五十万斛,再加上自成都运来的粮米,诸葛京以工代赈,开始征募郫县和新都两县民夫北上都安岁修大堰。
官府发粮甚厚,因此受灾的百姓非但没有生怨,还积极应募参与劳作。
刘谌兵抵新都后,升县丞李遗为新都令兼任参军,坐镇新都,负责粮草转运之事。
郫县令常勖兼领仓曹掾,治都安、郫县两处,调度观坂、郫县邸阁仓储。
在新都休整一日后,刘谌带上了军师诸葛京,昼夜急行,越雒县直奔绵竹。
留守在雒县的驸马都尉邓良被任命为雒县令兼王府参军坐督粮道。
刘谌没有在雒县停留,率军倍道兼程,在两日后进驻绵竹城内。
绵竹县衙,董宏略备薄酒,为众人接风。
“大王,涪城已经被我军收复,玄乡侯亲自率部镇守江油关。”
“向剑阁报信了吗?”
“回大王,已经遣了快马驰赴剑阁,想来也就这几日大将军便会得知消息。”
“甚好,还是要尽快把粮食送上去。”
刘谌心中稍安,案几之上,一碗热乎乎的汤饼,三碟不知名的小菜,令他食指大动。
姜维手中的北伐兵马可是大汉最精锐的力量,绝对不能有失。
正在刘谌准备大快朵颐之时,堂外一声战马嘶鸣之声令他心头一颤。
抬首望去,一名兵卒风尘仆仆地急速走来。
“报,十万火急,右骠骑自阆中移镇梓潼,欲收涪城诸兵,刘将军与玄乡侯不从,俱被扣押。”
董宏闻言直接蹦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胡济如此大胆。
军师诸葛京手中的羽扇滞顿,默默看向了北地王。
刘谌愣了片刻,拍案而起,气笑道:“好一个右骠骑!”
他娘的,大鸽子胡济难不成想吞了老子的兵马?
魏军侵犯涪城的时候不见人,老子收复了涪城你又蹦了出来,这谁能忍?
“行宗,立刻拟旨发往涪城,召右骠骑胡济速来绵竹见驾。”
“喏!”
......
涪县,居涪水之滨,浅丘起伏,沟壑纵横。
城楼之上,飘扬着右骠骑将军胡济的旗号,众兵环列,守备森严。
县衙公堂之前,一人负手而立,袍服朴素,仪态淡雅。
发白的鬓角与脸上的褶皱满含沧桑之气,年近五十,将知天命,胡济的心中却日渐茫然。
魏军十四万大军掠地,彻底粉碎了大将军姜维的“敛兵聚谷”之谋。
丢失汉中全境的败绩令胡济似乎一蹶不振,退回阆中后便不肯视事,就连大将军姜维征调协防涪城的军令也拖延不受,以致涪城空虚,被魏军奇兵所破。
“兄长,您当初从丞相之时,何等的意气风发,而今却日日寡欢,实在是不值。”
“一个无兵无权的小王,竟能在成都翻云覆雨,执掌大权,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胡博出现在了堂内,他从成都带来的消息,令胡济十分震惊。
从阆中前来涪县的这一路上,胡济怎么也想不通北地王凭什么能击败谯周一党。
只有皇帝能调动的中虎步兵,又为何会忽然效忠北地王?
还有新都一战,那覆灭魏军的大水,来的实在蹊跷,令人生疑。
胡博冷哼了两声,上前道:“谁知道他耍了什么把戏,谯周身死,阎宇被罢,接下来早晚要轮到兄长,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胡济没有吭声,淡淡看了胡博一眼,转身走进了堂内。
胡博眼珠一转,闪过一丝狠毒之情,近前凑到了胡济耳边。
“兄长,敌强我弱,汉中又失,魏军今岁失利,明年便又卷土重来,大汉早晚将亡,坚持下去没有意义,不如早做图谋。”
“你的意思是?”
“北上剑阁,擒了姜维,献关投降,兄长想想永安都督阎宇的下场,他恐怕要在软禁之中了却余生了。”
胡博斩钉截铁的话语,令胡济久久愣神。
见兄长迟疑,胡博又更进一步道:“兄长以骠骑之职降魏,荣华富贵手到擒来,咱们胡家转眼便成新贵,岂不美哉?”
胡济起身,负手在堂中踱步沉吟,片刻,他令胡博暂且退下,自己还要再斟酌一番。
胡博见状,十分无奈,只得先行退下,离开县衙往军中前去。
他脸色阴沉,没想到竟未说动兄长,心中略有不快。
回望一眼县衙,胡博暗暗下了狠心,万不得已他只能兵行险招了。
这几日来,他借汉中大败上下颓丧之机笼络了不少兄长麾下的将领。
没办法,他没有退路,跟着兄长去觐见北地王便是自投罗网。
因为当初邓艾攻占绵竹之后,私下书信联络邓艾示好的众多朝臣之中,便有他长水校尉胡博。
这些书信可都是通敌铁证,他不敢赌北地王有没有将其缴获。
胡博脚步愈快,匆匆出城入了胡济军营。
县衙之中,胡济命人将被扣押在县城的玄乡侯高轨与牙门将刘林请来了堂中。
两人都没有好脸色,牙门将刘林更是破口大骂道:“胡济,你吞并大王兵马,是何居心?”
胡济笑了笑,回道:“本将奉大将军之命接管梓潼,负责总督粮道,你们虽奉王命驻守涪县,但职在本将之下,自当遵从本将号令,如何算得上吞并呢?”
刘林攥拳欲争辩,却是被玄乡侯高轨按住。
高轨脸色沉静,胡济如此说辞也算有理,毕竟人家是右骠骑领汉中都督。
胡济旋即面色一正,请两人入座说话。
刘林不肯,高轨硬拉着才勉强落座。
胡济沉默片刻,便张口问道:“北地王其人如何?”
正这时,忽有绵竹信使急至,带来了刘谌的召见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