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深翻过围墙,拉着黄包车扬长而去。
他拉着黄包车在细雨中飞奔,雨水早已完全湿透他的全身,他却丝毫不在意。
行到圣母院路的时候,开始有法租界巡捕的车子朝张公馆方向疾驶而去,每次经过行人或黄包车的时候,韦深嘴里轻轻哼着时兴的小曲,一遍又一遍。
“
夜来香
我为你歌唱
夜来香
我为你思量
啊
我为你歌唱
我为你思量
”
经过有歌舞厅的路段,超过一辆又一辆的黄包车。跑出了前世超速的感觉。
旁边一辆车上穿着讲究的乘客忍不住痛斥车夫:“侬看看人家,跑得多少快,再看看侬,混腔势!”
(混腔势=偷懒)
“先生,伊是空车!全魔都像伊跑的没几个,个能跑一个小时就会累死。”
“切,他是累死,你是慢死!你再不快点,我换他的车了。”
黄包车夫心里冷哼:你也得追得上他啊,不过脚上也稍微加了几分力。
他看着前面黄包车飞速离去,心想这人脑子坏特啦?
哪有这样拉车的,这不是恶性竞争嘛!
韦深心情舒畅地一路飞奔,脑子飞快思索。
不知道为什么,陈茗初不打电话,却来同那三个76号的黑衣人接头。
现在这四个人都被自己杀了,只要再把王云沐带走,上海军统站就安全了。王云沐到底如何处置,得看上峰的意思。
按照张得清的说法,他准备后天也就是8月15日约李世群打牌,顺便告密,这就对得上了,自己正是8月15日半夜被突袭的。
如今自己回档后改变了历史,李世群没有得到关于自己的信息,所以现在只要解决掉那对狗男女就完事了。
不过,张公馆失火死人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开,还是得快干掉这两人,以免节外生枝。
先杀王园,再杀陆文瑛,然后去把王云沐带走。韦深确定了接下来几件事的先后次序。
另外,还得通知老李转移,虽然老李住址被泄露给李世群的可能性很小,但也应该让他躲避几天看看风头再回去。
没必要冒险,万事小心为上!
雨夜中,他朝王园住处飞奔而去。
勃艮里两里外的一個街区,韦深将黄包车停在一个小弄堂里。
王园就住在这里,距离老李的烟纸店和死信箱都不算远。
石库门院墙非常高,无法翻墙进入。
现在有四把短枪和一把长枪,他后腰只带一把马牌撸子,把掌心雷塞进衣兜,手心里藏着那把小刀,走到一面双开门前,开始按照约定的方式敲门。
初时轻敲快敲,慢慢加大力度,频率变慢。
“谁啊?”敲了三遍,灯亮了,“吱呀”一声,客厅的门被打开,一个人走到了天井里。
“我。”韦深压低声音。
对方脚步声突然变慢,然后变轻,似乎在犹豫。
韦深等了一会,已经做好了踹门而入的准备,抬起手又敲了三下,嘴里说道:“快点开门,有紧急情况。”
脚步声终于响起,门开了。
王园原地不动,警惕地看着韦深,韦深已经自顾走了进去,嘴里嘀咕:“怎么这么慢!”
“我没醒透呢!”王园看韦深没有异常,松了口气,赶紧回道。
他往外走两步,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又退后轻轻关门.
刚想回身问什么紧急情况,后颈已被重重挨了一击,他昏厥过去正要软倒,腋下已被韦深抱住。
韦深走进房间,翻箱倒柜地找来几根围巾,把他手脚捆住,往嘴里塞了团抹布,又用一根毛巾在后脑固定住,防止他舌头把抹布顶出来。
捆绑完毕,他打量起王园的住处,这里天井比陆雯英家的大不少。
韦深很小的时候曾经住过这种石库门房屋,三开门,不过房子是好几家人一起住,天井被改造成公用的老虎灶了。
这家伙,比我住得都好,给他的经费估计都用来租房子和买小说了。
他走进客厅,翻找起来,又到二楼卧室和三楼阁楼去找,最终在老虎天窗外的排水沟旁,发现了一把驳壳枪。
这枪是以前韦深的配枪,后来回巴州得到戴老板赠送的掌心雷后,就把这枪送给了王园。
韦深又到一楼拿了两瓶“友啤UB”黑啤酒和开瓶器,这是这个时代魔都夜场最受欢迎的啤酒,玻璃瓶,同后市的瓶装啤酒基本一样。
他小心地开门,把黄包车拉过来,把王园和啤酒放上车,朝老李的烟纸店跑去。
十分钟后,烟纸店后门。
“笃笃笃,笃,笃笃!”韦深轻轻敲门,这是他同老李约定的敲门暗号。
老李这里不用敲第二遍,过了不一会儿,微弱的灯光从门缝中透出来,脚步声走到门口,轻轻问了句谁?
“我。”听出是韦深的声音,老李打开了门。
“王园......”老李吃了一惊,韦深背着王园走进了屋。
他探头张望几眼,关上门,跟着韦深走到房间,又关屋门,才焦急问道:“王园受伤了?发生了什......”
他突然住嘴,已经看清王园嘴被堵上了,而且脚也被捆了起来,双手被绑在身后。
“去给我倒杯水,一大杯。”韦深指使道。
“哦哦!”老李疑神疑鬼地走到里屋,找出一个大搪瓷杯子,倒了满满一杯凉开水端给韦深。
韦深一口气喝完,最后一口在嘴里“咕嘟咕嘟”漱了半天,然后“噗”一声喷在王园脸上。
王园鼻子里一声呻吟,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眼,迷迷糊糊一会,猛地反应过来,瞪大了眼,不断挣扎。
老李忍不住了,颤声问道:“组长,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你问他。”韦深嘿嘿冷笑,取出小刀,贴在王园的脸上。
“敢叫就死,听明白了吗?”
王园停止了挣扎,连连点头。
韦深示意老李解开他头上的毛巾,又拉出抹布。
王园大口喘息,然后挣扎着跪起,带着哭腔道:“组长,我错了,我犯大错了,我猪油蒙了心,喜欢上了你的女人.......”
他两脚被捆住,身体无法保持平衡,侧向摔倒,嘴里却不停:“组长,给我个机会吧,我再也不敢了,组长......”
老李皱着眉,看看王园,又看看韦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韦深差点被逗笑了,这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还心存侥幸,不肯说实话。
“你和陆雯英,老子祝福你们这对狗男女!”
“不过,你看这是什么?”他从衣兜里掏出掌心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