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深心中飞快地思考。
戴老板对他可比我信重多了,我出生入死暗杀了纪允清才是个中尉,他早就是少校了,而且他父母妹妹都在巴州,他怎么能背叛?他怎么敢背叛?
总部让他坐镇魔都站人事科长,把持人事大权,干部考察升迁都须经手,可以说是一人之下,近千人之上。
有提携之恩,有家人之柄。这样都能背叛?
真是个忘恩负义只顾自己的狗汉奸!
韦深自从来到这里,就深感汉奸之多,真是让人无语!比如总部给他的锄奸名单,日本人一个没有,基本都是军统和中统的叛逃人员,大多都是身居汪伪和76号高位。
连陈茗初都能叛变,还有谁是不会叛变的?
他猛地想起回档前在审讯室时,隐隐听到的种种惨呼,这说明8月15日有大规模的抓捕行动,再看向陈茗初,一股怒火从胸口涌起。
透过画报,他斜睨着密谈的三人。多半就是这个狗东西今晚的接头导致的!
要害得多少仁人志士或者凄惨死去,或者委身投敌以至于家破人亡,军统可没有祸不及亲人的传统。
陆雯英的事可以先放放,老子得先搞死你!
陈茗初和李世群两人谈了大约半小时,李世群站起来,亲切地拍拍对方肩头,走向门口。
手下已结了账,取了他的礼帽递过来,四人一起出了门走远了,也不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哪?
陈茗初等了大约5分钟,也起身离开。
看他出门,韦深放下遮住脸的《良友》,招呼侍者买单。
“一共十块,先生。”
韦深摸出一张十块一张一块纸币递过去,“伊万,很高兴认识你。”
“谢谢您,慷慨的先生,我也很高兴认识您,祝您好运。”
“谢谢你的好运!”
韦深快步走出咖啡馆,远远看到陈茗初刚叫了一部黄包车坐了上去,连忙跟上,拐过一个弯,也叫了黄包车。
陈茗初在霞飞路下了车,在一家金店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
夜魔都的霞飞路灯海闪耀,绚丽夺目。各色商品在商店橱窗前竞相展示,吸引着路过的行人驻足观赏。
偶有流动商贩们穿梭在人流中,高声吆喝,手持灯笼,向路人推销着各种货物。
陈茗初混在人群里,穿过几個小巷,到迈尔西爱路叫了黄包车,最后来到了巨籁达路。
韦深在街角看着他左右看看,最后走进了179号的公寓房。
原来这家伙住这里。
韦深点起一根烟,皱眉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如今有三个选项。
一现在进去把他杀了,这有点违反了组织纪律,二是发电上报总部,等待上峰的指示,三是继续跟踪他,找到魔都站的据点,直接跟站长联系,告知其实情。
按理应该选择上报,不过韦深倾向第三种,陈茗初深受戴老板信任,自己无凭无据的,未必能让总部相信。
就是不知道刚才他是否已经把机密和盘托出了?
深吸一口烟,韦深寻思着应该不会。
否则不应该是8月15日夜里才大规模抓捕军统人员。
那就再跟踪他一天,看看是否能找到魔都站的本部据点,联系上魔都站长。
如果联系不上,在8月15日之前直接把他干掉,谁能知道是我干的?
打定主意,韦深扔掉烟头,回了勃艮里。
回档后他出门从不带枪,这也是原主的习惯,只有出任务才带枪,韦深觉得既然两年这么过来都没问题,也就遵循了这个习惯。
上到二楼卧室往椅子下一摸,藏在这儿的枪没了!
原来“物证”早在今天就被陆雯英带去张得清家了。
他就这一把枪,得到那把掌心雷后,把原来的枪给了王园防身。
得买一把枪来。
韦深从自己的一个皮箱中取出一叠钱塞进口袋,琢磨着买个五六把枪都够了。
“去四马路的会乐里!”他下楼,召来一辆黄包车,一屁股坐进车里。
“好嘞!”黄包车夫答应一声,撒腿跑起来。
黄包车沿着巨籁达路向东跑了十几分钟,穿过一些小巷,到了圣母院路路转向北,到威海卫路再向东,一路过去都是繁华之地。
夜魔都的大街上,灯红酒绿,到处是霓虹灯和喝醉的男男女女,完全看不出山河破碎的模样,人们就在醉生梦死中苟延残喘。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韦深心中闪过一句诗。
花了大约四十五分钟,总算到了福州路。
这里是有名的红灯区。
韦深拐进一条小巷,进了一家妓院,立刻两名妖艳女子迎了上来。
“小开,今朝来白相啦?好久不来,把人家都忘记了。”一个女人噘嘴撒娇道。
这都是风尘女的常用说辞,韦深厌恶地瞥眼女人,心说我特么啥时候来过?满嘴谎话!
那人的面孔在他眼中不知不觉地竟然变成了陆雯英。
“我不来白相,寻柯尔特!”他冷冷道,眼神透着一股没来由的暴虐。
“晓得了,请等一歇。”那名女子收敛了笑容,明显露出敬畏神色,拉着另一人转身离开。
韦深听力极好,两女一路的低声细语清晰地传入他耳朵。
“阿姐,柯尔特是啥人?”
“是那个白俄。”
“啊?就是上次杀特......”
“嘘!嘴巴闭牢!”
“哦哦,好好。”
过了一会,一个老鸨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浓妆艳抹的,完全看不出真实年龄。
她先到门口张望一番,然后上上下下打量韦深,最后把他带进二楼一间小房间。
“先生,你阿是要寻柯尔特?侬是啥人啊?”
“是的,跟他说黄玫瑰的杰克寻他。”
“先生,请稍等!”老鸨又看他几眼,扭动腰肢走了。
等了足足半个小时,一个平头的粗壮白人才推门进来,深目高鼻,眼神极为凌厉。
“杰克!长远不见了。”
这人全名叫米哈伊尔·伊万诺夫,据他自己说,是个白俄贵族。
喜欢泡歌舞厅和妓院,同韦深相识于黄玫瑰歌舞厅,算得上是酒肉朋友,如今在这里罩着这家妓院,同时做些黑市生意。
30年代的魔都,有很多白俄,当保镖、开餐厅、做黑市生意,之前还有不少人参加军阀的军队。
这个伊万诺夫就曾经加入过军阀张纵常的队伍,做过他的侍卫,后来落脚在魔都,化名“柯尔特”,做地下枪支的生意。
听说他还跟独国驻沪领事馆有点关系。
两人算是同好中人,见面亲热地拥抱了下,又聊了会天,韦深才转入正题。
“柯尔特,我需要枪,两支M1911手枪。”
前世打吃鸡游戏的时候,他就喜欢用1911,知道这枪稳定性高,是把好枪。
“1911?”白俄愣了一下。
“杰克,侬真会白相。”柯尔特会说几句魔都话,经常不自觉地冒出来些本地词汇,不过在魔都人看起来有点洋泾浜。
他两手一摊,“格是米军的制式配枪,我拿娘到哪里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