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的骚动,惊动了正在休憩的纪灵。
“什么情况?为何喧哗?”
纪灵提剑出帐,大声呼喊近卫。
大军扎营,夜间最忌喧哗,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营中兵卒恐慌。
近卫也不知情况,忙去打探详情。
不多时。
近卫返回。
“禀将军,营中出现刺客!”
“刺客?”
纪灵吓了一跳。
只是转瞬间就回了帐中。
“快,给我披甲!”
在豫州连败六百余里,纪灵对战场保命的套路几乎形成了本能。
等甲胄穿戴好,纪灵这才问及刺客的细节。
得知是袁涣遇刺,纪灵只感觉脑袋仿佛被重锤敲了一击一般。
“定是陈宫这厮!”
“荀正和吴景何在!”
纪灵第一反应是怀疑陈宫,第二反应是想问责荀正和吴景。
一个是纪灵安排去保护袁涣的,一个是纪灵安排去盯着陈宫的。
结果。
袁涣还是出事了!
这不仅会影响纪灵接下来的部署,更是在狠狠的打纪灵的脸!
荀正没有寻到陈宫和王楷,脸色变得更阴沉了。
想到袁涣极有可能遇害,荀正的心情就变得如冬天里的冰窟一般森寒。
我的前程!
彼其娘也!
愤怒的荀正,带着巡逻兵开始满营的搜查陈宫和王楷。
直到得到传令兵的同传,这才急急赶往中军大帐。
当看到中军大帐中的陈宫和王楷时,荀正二话不说,当即就挥戟刺向陈宫。
陈宫吓了一跳,急急侧跳避开。
吴景反应慢了一拍,伸手握住长戟的戟杆,喝道:“荀副将,你这是干什么?”
荀正的双眸布满了血丝,脑海中只有对陈宫的仇恨。
我前程没了!
吴景也别想挡我!
荀正怒目盯着陈宫,对吴景毫不客气:“吴景,给我放开!我一定要杀了陈宫这厮!”
僵持间。
纪灵冷淡的声音响起:“荀正,够了。”
吴景的话,荀正可以不听。
纪灵的话,荀正不能不听。
狠狠的瞪着陈宫,荀正收回了长戟。
“纪将军,袁先生肯定被陈宫这厮害了!”荀正委屈的告状。
纪灵示意荀正退到一旁,冷冷的盯着吴景:“吴将军,陈宫和王楷,今夜真的在你帐中?”
吴景暗骂陈宫无耻。
怪不得陈宫和王楷要大半夜的跑到帐中,这是在故意拖自己下水啊!
想到跟陈宫的约定,吴景只能硬着头皮回禀:“纪将军,陈宫和王楷,的确在我帐中,哪儿也没去。”
荀正怒道:“你分明是想以此为借口来置身事外,若不交出袁先生,我跟你没完!”
我的前途!
彼其娘也!
陈宫不疾不徐:“荀副将,我不知怎就得罪你了。你一见面就要杀我,现在又让我交人,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你!”荀正词穷,忿忿不平。
纪灵此刻也很费解。
刺客行刺袁涣是真,袁涣失踪也是真,陈宫王楷跟吴景在一起也是真,甚至连陈宫王楷的家眷门客都在各自的营帐中待着也是真。
一个人未少!
虽然心中怀疑是陈宫在搞鬼,但纪灵又寻不到直接的证据。
其实。
不仅仅是纪灵费解,陈宫和王楷同样费解。
行刺几乎可以确定失败了,可袁涣却不见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
人报刀斧手苟四在外求见。
“苟四?”
纪灵脑中想起了那个唯一留在帐中给袁涣挂斗笠和蓑衣的刀斧手。
“让他进来。”
苟四得来允许,大步来到帐中。
“禀纪将军,袁先生让小人带话:‘今夜老夫睡得很安稳’。”
听到苟四的带话,荀正一个箭步上前,揪住苟四的衣襟:“袁先生在何处?”
苟四吓了一跳:“禀荀副将,袁先生在小人帐中。”
荀正愣住:“你的帐中?袁先生怎回去你的帐中?给我详细说来!”
苟四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的将如何遇到袁涣、袁涣如何去帐中授课、袁涣跟刀斧手同帐而憩等等,一一陈述。
荀正不由松了口气。
幸好!
袁先生没事,我的前程也保住了。
陈宫和王楷也是惊得不浅。
袁涣这厮,这么好运的吗?
是巧合,还是......?
“为何不报?”荀正又有些恼怒,众人折腾了大半夜,袁涣却在帐中睡得很安稳!
苟四低着头:“小人不敢说。”
荀正大喝:“有什么不敢说的?纪将军在这里,谁敢恐吓你?”
陈宫和王楷暗道不妙。
纪灵瞥了一眼陈宫和王楷,淡淡开口:“这里是中军帐,我允许你说。”
苟四这才鼓起了勇气:“袁先生说,陈宫和王楷欠钱不还,今夜必会来抢借条,让小人不要上报。”
“小人也没想到,今夜会闹这么大的动静,还请将军恕罪!”
欠钱不还?
抢借条?
蹩脚的理由!
纪灵、荀正和吴景的目光都看向了陈宫和王楷。
陈宫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有蚂蚁在撕咬,奇痒难耐。
袁涣虽然说得隐晦,但在场都不是愣头青,这其中的隐喻还是听得懂的。
“袁先生还说了什么?”荀正又问。
苟四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张借条:“袁先生说,既然陈宫和王楷要南下投袁公,那这走之前也得人账两清。”
荀正扫了一眼借条的金额,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狠!
只见借条上用小隶清晰的写着“今借得袁曜卿绢一匹,约定一年内偿还绢百匹,绝不反悔。”
绢百匹是什么概念?
倘若是初平元年五铢钱体系没崩的时候,一匹绢约千钱,能兑换三十余石的谷!
虽说现在粮价猛涨、五铢钱体系也崩了,但谷和绢由于其特殊性,依旧成了硬通货。
“袁曜卿这是在抢钱!借一还百,哪有这样的道理!”王楷忍不住了。
这次南下,陈宫和王楷总共才带了三百匹绢,这是两人在淮南立足的本钱!
袁涣张口就要百匹绢!
苟四躲在荀正背后,举着借条:“袁先生还说,早知道你们会赖账。若伱们不想还也可以,就当着纪将军面撕了这借条,袁先生就不要你们还了。”
当着纪灵的面撕借条?
这要是传了出去,陈宫今后在淮南还如何立足?
王楷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的看向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