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看了一眼刘备,似是得了鼓励:“纪灵用兵谨慎,宁可不胜,也不肯犯险冒进。”
“如今正值雨季,泗水水位上涨,水流湍急;走淮阴去下邳,逆流而行,行船必慢。”
“宪和认为纪灵去下邳,日行军至少五十里;关某反倒认为,纪灵日行军不会超过三十里!”
“吕布骁勇,侄儿多智。”
“若纪灵轻兵冒进,则无兵力优势,吕布必会出城迎战,击破纪灵!”
“若纪灵步步为营,聚以兵力优势,吕布则会谨守城池,以待大兄!”
“至于下邳城的民心,就更不用担心了。”
“汉瑜公尚在下邳,以汉瑜公在下邳的声望,足以调动全城士民驻守城池。”
“关某以为:可让翼德引百骑先回下邳以稳民心;大兄则引大军在后,改为日行三十里,以免士卒劳累。”
听到关羽的分析,众人皆是面有惊讶。
刘备更是心头欢喜。
糜竺、简雍、陈登、孙乾,四人都是刘备的智囊,出谋划策是本职。
关羽不同!
关羽是替刘备统兵的,出谋划策不是关羽的擅长。
刘备方才在征求计略时,都自动忽略了帐中的关羽。
不曾想。
关羽不仅准确的指出了糜竺、简雍和陈登的计略核心,还综合考虑了雨季对水位和行船的影响,以及纪灵、吕布、刘标、陈珪的个人特性对当前局势的影响。
最终得出了具体的应对。
简而言之,关羽又成长了!
在计略上,都可以跟糜竺、简雍、陈登和孙乾四人,同台竞技了。
这让刘备,如何能不欢喜?
“关将军高论,在下佩服!”陈登由衷而赞。
陈登虽为名门贵子但有豪侠气,不会因为关羽是武夫就心存轻视,也不会因为关羽有高论就觉得丢了面子。
糜竺、简雍和孙乾亦是拱手称赞。
关羽下意识的抚髯,眼神又看向了刘备。
陈登四人的赞誉,关羽不是很在意,关羽在意只有刘备!
刘备大笑:“云长能谋,吾心甚慰。”
听到刘备的赞誉,关羽的嘴角也不由翘了起来。
庶民出身的关羽,能有如今的见识,是跟刘备息息相关的。
别看刘备一开始只是个卖草鞋的、又是个涿郡游侠儿,当刘备得到族人支助去卢植门下求学后,这眼光见识就跟坐火箭般的窜天上去了。
刘备又不似那些读了几本书就眼高于顶的酸儒,没有因为“大儒门人”而觉得身份尊贵瞧不起人,依旧跟游侠儿打成一片。。
只要有人肯听刘备“吹嘘”,刘备都是“有教无类”,以至于涿郡“年少争附之”。
虽说在刘备在卢植门下是个“学渣”,但在人均文盲的涿郡游侠儿中,刘备再“学渣”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儒门人”。
教一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都能让听课的游侠儿们兴奋半年。
关羽,亦是其中之一。
唯一有区别的是:关羽年少读过书,又最有天赋;即便亡命他乡荒废了读书,也未耽误关羽的天赋。
自从听了刘备授课,关羽的眼光见识也跟坐火箭般的窜天上去了。
恩同父子,情若兄弟,可不只是简单的恩情就能促成的!
“就依云长之计。”
刘备一锤定音。
将陈到留在左右听用,刘备即令关羽飞骑入前军,替张飞掌军。
张飞遂将前军兵权移交给关羽,只带了百骑向下邳而走。
如关羽预料。
纪灵的日行军速度,都不到三十里!
连一向谨慎的吴景,都看不明白了。
谨慎归谨慎。
可这也太谨慎了!
吴景忍不住劝道:“纪将军,这兵贵神速,若是在途中耽误太久,恐被刘备抢得先机啊!”
纪灵淡淡的瞥了一眼吴景:“吴将军,你败过吗?”
吴景愣住。
这跟我有没有败过,有什么关系?
难道我曾经败过,就不能谏言了?
“纪将军,还请明言!”吴景拱手。
纪灵沉吟片刻:“我不是孙坚。”
彼其娘也!
吴景的火气蹭蹭蹭就上头了。
“纪将军,你就没败过吗?”
来啊,互相伤害啊!
纪灵再次瞥了一眼吴景,语气依旧淡然:“我败过。”
吴景半肚子火气憋在喉咙。
本以为纪灵会恼羞成怒,正好吵一架降降火,不曾想纪灵承认得如此干脆。
纪灵又补充了道:“因为败过,所以才要谨慎。”
“即便我的对手是从未听闻的关羽,我也不会冒进。”
“我有近三万的步骑,只要不贪功,我就不会再败!”
吴景欲言又止。
最终放弃了劝谏纪灵的想法。
若真跟纪灵急了眼,孙策偷偷南下的事就不一定能骗得住纪灵。
吴景不多言,纪灵也不多问。
以前的纪灵,嚣张自衿,谁都不怂,总以为天老大、袁术老二、我老三。
结果。
匡亭一败,被曹操追杀六百余里。
纪灵再也没了嚣张和自矜,多了近乎于胆怯的谨慎。
故而。
在盱眙对阵关羽,纪灵面对关羽的诱诈无动于衷。
在跟吴景合兵后,纪灵没有轻兵冒进。
纪灵坚信:只要按部就班,兵多就能稳赢。
即便面对的是吕布和刘备,也能正面一战!
两日后。
张飞引百骑抵达了下邳东南门,呼喊“开门”。
魏续瞅了瞅城下的张飞,故意大呼:“张飞!你还来下邳做甚?”
张飞憋着气:“魏续,以前的事,俺不跟你计较。速开城门!”
魏续装傻:“我奉令镇守东南门,没有温侯的军令,谁也不能出入。”
“容我去请令!
张飞强忍不耐:“速去请令!”
魏续扭头喊来一走卒:“骑我的马,速去通传刘公子,记得要赏钱!你一半,我一半!”
走卒顿时乐开了花。
骑着魏续的马就往官宅而走。
“三叔竟然回来了!”刘标讶异:“来了多少步骑?”
走卒道:“约有百骑。”
刘标堆起来笑容:“只有三叔回来,那就无恙了。”
给甘夫人吩咐了几句,刘标骑着马来到了东南门。
城门开启。
刘标提着几坛酒走出了城门,亲切大呼。
“今日喜鹊绕枝头,我掐指一算,料有故人登门相见。”
“没想到竟然是三叔回来了!”
“正好近日酿得美酒,可为三叔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