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府邸的陈应,又急匆匆的寻到陈珪。
“阿父,我早说了。这下邳被温侯抢夺,刘使君又岂会不返回下邳。问了也白问啊。”大热天的来回跑,陈应热的够呛。
仔细问了细节,陈珪的眉头紧蹙。
见陈珪沉默,陈应又问:“阿父,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陈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现在起,陈家闭门谢客,不论谁来造访,都谎称染了风寒。”
又染风寒?
陈应瞪大了眼睛:“阿父,孩儿不明白!”
陈珪心中无奈。
为何长子那般优秀,次子却一点都不聪明?
陈珪徐徐开口:“你方才说,刘公子躺在凉席上,还有侍女揉肩?”
陈应连连点头:“不仅如此,还有个侍女在一旁喂鲜果呢,太孟浪了。”
口称孟浪,陈应心中却是羡慕得很。
陈家是士族名门,家教甚严。
陈应若敢学刘标,陈珪的家法都得拿出来。
见陈应的关注点依旧在侍女身上,陈珪更无奈了:“刘公子现在是温侯的人质!你可曾见过有哪个人质,会跟刘公子一样悠闲的吗?”
陈应这才反应过来:“说得也对啊!这不是人质该有的心态!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陈珪不想解惑了,挥了挥手:“抄二十遍家训。”
陈应惊道:“又抄?”
陈珪直接将手中的书简砸向陈应:“让你抄就抄,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看着狼狈离去的陈应,陈珪扶额长叹:“元龙最有才智,可又心慕刘使君,恨不得让陈家倾家相助;元逊几兄弟,加起来还没元龙一人知事,家业难守啊!”
打家业难,守家业更难。
徐州膏腴之地,陶谦争、袁术争、曹操争、吕布争、刘备争,袁绍也想争。
想在群雄争抢的夹缝中生存且保住陈家的家业,陈珪秉承的原则就是:绝对不能将陈家的家业都倾注在某一个人身上。
陶谦败了,扶持刘备;刘备败了,扶持吕布;吕布败了,再另择贤能。
只要陈家的家业不倒,向曹操称臣都行!
夜去天明。
翌日黄昏。
张飞引义从骑兵,昼夜兼行抵达了淮阴。
若不是担心战马受不了,张飞都想日行三百里一日内抵达淮阴。
即便如此。
抵达淮阴的义从骑兵,也只有百余骑。
其余几百骑落后了几十里。
在前往刘备的营寨前,张飞又将这百余骑藏在了树林中,只带了数骑直奔刘备的营寨。
“下邳急报!”
.....
营寨内。
刘备独坐帐中,把玩三寸大小的白玉美人。
这白玉美人是前几日一个淮阴豪商前来犒军时,私下赠给刘备的。
刘备爱不释手。
这几日。
刘备在淮阴连胜吴景两场,盱眙的关羽也取得了暂时的优势。
形势大好!
只等吴景和纪灵粮尽退兵,这一战就赢了!
“若吾得胜而归,吾儿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刘备看着白玉美人,自言自语,颇有些得意。
全然忘记了前几日还跟陈登说:“吴景麾下,卒勇将悍。若是吴景春秋时分来攻,吾未必守得住淮阴”。
兵法有“骄兵”一说,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古往今来,能败不馁的豪杰不少,能胜不骄的豪杰凤毛麟角。
正高兴间。
人报“张飞”求见。
“翼德?”
刘备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飞却是径自冲入帐中,又让通报的人退下。
“翼德,你这是?”
刘备见张飞蓬头垢面、胡子上的杂草都未扯掉,不由惊问。
张飞走近,忽然向刘备跪下,泣哭请罪:“大兄!愚弟无能,让吕布夺了下邳!”
刘备惊骇而起,手中的白玉美人跌落,竟直接碎了!
“吾儿何在?”
刘备顾不得心伤白玉美人的碎裂,问及刘标的安危。
张飞偏头:“侄儿也陷在了城中。”
刘备脸色骤变:“下邳是如何丢的?吾儿又如何陷在城中?仔细说来!”
张飞遂将刘标跟孙乾去小沛到下邳城丢后跟孙乾分兵,详细的告知刘备。
“吾儿,真的成了吕布的人质?”
刘备听得一脸狐疑。
都成人质了,竟然还有闲心来教刘备如何应对?
对孙乾说的那句“说来话长,就不说了。”更令刘备狐疑。
张飞仔细回想道:“俺跟吕布对峙时,吕布的确在拿侄儿当人质。俺也很奇怪,吕布竟会对下邳城秋毫无犯。”
刘备沉吟片刻:“曹豹死了吗?”
张飞摇头:“俺不知。俺出城前还活着。”
“奇了怪了。”刘备想不明白。
若刘标说服了吕布,吕布不会再袭下邳城。
若刘标未说服吕布,吕布又太温和了,不仅对下邳城秋毫无犯,甚至还让张飞将义从骑兵都带出城了。
若说这其中没有阴谋隐情,刘备是断然不会信的。
左思右想,刘备依旧没能想明白。
不多时。
闻讯的陈登和糜竺到来。
“使君!”
“使君!”
看到张飞也在帐中,陈登不由脸色一变:“张将军,你怎会来此?”
张飞不答,扭头看向刘备。
刘备言简意赅:“吕布勾结曹豹,偷袭了下邳!如今下邳被吕布抢夺,吾妻子及众吏士家眷,皆陷城中了。”
陈登大骇:“竟真让长公子料中了!”
糜竺疑惑的看向陈登,又看向张飞,最后看向刘备。
跟长公子有关?
似乎,就我被瞒在鼓里?
虽然糜竺跟陈登一起推荐刘备为徐州牧,但糜竺的出身和才能都比不上陈登。
能有资格推举刘备为徐州牧,只因糜竺是陶谦在时的徐州别驾。
陶谦的理由是糜竺有德行,实际上是糜竺给了陶谦不少钱粮作为晋身之资。
刘备对糜竺虽然尊重但不多。
不似跟陈登一般趣味相投,能推心置腹。
糜竺识趣的没有出声。
刘备又道:“只是下邳变故,令吾颇为疑惑。”
“吕布虽然夺了下邳城且又扣押了吾妻子及众吏士家眷,但吕布又放翼徳和义从骑兵都出了城。”
“吾儿又暗使公祐出城去寻翼徳,自称奉吾儿命,要去寻糜芳,且让糜芳在十日内准备一万五千人一个月的粮草,运往海西。”
“又让翼徳带话给吾,去东海,不要回下邳。”
“吾,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