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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元老院大门缓缓敞开了,从外部投进巨大的明亮光芒,笼罩着大步走来的卡尔基。
他穿着以往参加元老院会议的仪式铠甲,在光芒中一片银光闪烁,如神一般英武。
一片片纯白色的玫瑰花瓣从他的铠甲上落了下来,门外还是一片飞雪般飘扬的白色玫瑰花瓣。这是禁宫内那些各个人族的宫女们在他经过漫长的大台阶时自两侧向他飘洒白玫瑰的花瓣。
这是多么美丽的场景,少女穿着简朴轻薄的白裙,在光芒下各种肤色和发色,花瓣和长裙的褶皱在风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仪式之美在柏拉图达到燎峰造极的程度,但此时在他眼前晃动的却是梅西耶临时停尸房里一排排白色裹尸袋,和白色的玫瑰花瓣重影相叠。
在极为宏大的圆形穹顶式的元老院大厅中,神圣的光柱从上方各个角度射入,一道明亮的光照在单膝跪在“七政”面前的卡尔基身上。
为了今日的仪式,他梳着类似扈从的发型,及肩的长发垂落双肩,在光线中如金子般黄澄明亮。
一身黑袍的枢密史轩辕增双手以特殊的悬浮形式,在光芒中将一顶带着金色飘带的绿色月桂树叶编制的桂冠,带到所有饶目光中心位置。
团长的两位气质高雅的金发侍童做了仪式性的辅助动作,达刹为他戴上了用绿色月桂树叶编制的桂冠,把后面拖拽下金色飘带整理好,另一位侍童为他披上了一件绯红色的斗篷。
随后他站了起来,庄严地转过身,把自己展示给几百位在场的柏拉图元老。
站立在光柱下的是一位多么威武又俊美的武将。编制精美的月桂树叶在他的头顶环状相交,与金发交相辉映,他的面容肃穆而宁静,深棕色的眉毛英气而上翘,深邃的双目幽蓝,如雕塑般直挺秀美的鼻梁,就如同画中人。即使在以美貌和高大着称的柏拉图贵族中,也足以让人屏息凝视。
元老们交头接耳,纷纷赞许这位“骑士之花”。
卡尔基用一贯平静而高傲的目光环顾四周,他已经用辉煌战果洗刷了自己被降级的耻辱,证明了自己依旧是柏拉图最好的将领,名至实归的“第一武将”。
“狼星……”他听到第十四舰队“霍亨斯陶芬”的一位金发两鬓已泛白的年长高级指挥官轻轻了一声。
狼星的儿子,打仗去吧!
他耳畔回响着托林最后的话语。阿施拉是一个传奇,一个神话,他无论如何追赶,在登上巅峰之时,有一个人总已站在那里。
“我们在梅西耶都蒙受损失,荣誉却被白虎骑士团取走了,军事枢密院的安排略有不妥。”四位大团长中政治地位最高的青龙大团长荧惑略有不满地对一旁的玄武大团长特佩乌轻声道。
坐在荧惑对面的白虎大团长伊拉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道:“白虎骑士团流血最多,而且舰队单独袭击了25个矿业基地,带来最多的战利品,战功彪炳,岂是你们可比拟的?”
“伊拉,你现在虽然已经升仍了大团长,但是卡尔基根基牢固,依然执掌着特拉夜斯特陵舍,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没实权吗?”荧惑的黑眼睛里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我是名至实归的大团长,即使你的前任也不敢在我面前这样放肆,因为我见过你们在第三次刻托的惨败。”伊拉立即冷静地回敬对方。
荧惑的脸色转为尴尬,他把手在扶手上一拍,不再话。
作为柏拉图最大的两个政治势力——“青龙”和“白虎”之间的竞争已经公开化。
虽然柏拉图贵族自诩如神般完美,但事实上,他们也会彼此嫉妒和伤害,尤其他们具有非常强烈的情感,会使对抗更加严重。
每次军事行动后,嘉奖是极为特殊而罕见的,而无一例外的是一场集体火葬作为终结。
还是在那个可以听得到豪尔瓦塔特海的涛声和海鸟哀鸣之地,专属白虎骑士团的火葬场,165位骑士的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类似圆形剧场的巨大的火葬场中间。
每一个人都躺在单独的火葬台上,未婚的骑士身穿素白色的舍瓦长袍,表明他们“禁欲者”的身份,已婚的骑士则身穿托加袍。
他们身上都覆盖着各种鲜花编制的美丽花环,数量之多以至于微风吹来,散发阵阵清香,使得死亡散发一种怪异的美福
一眼望去,未婚的年轻骑士要远多于已婚骑士,实际上阵亡人数也远远多于此,这不过是留有全尸的幸运儿,当太空骑士以变形战机飞行员身份阵亡时,往往化为宇宙粉尘,或者残肢,根本无人收敛,也就没有这样体面的葬礼了。
参加葬礼的骑士们整齐地站在圆弧圈环状的台阶上,背后是一圈壮丽宏伟的洁白石柱。
身穿黑色长袍的大团长伊拉站在中央显着的位置,两边是白袍的未婚骑士和黑袍的已婚骑士:卡尔基、罗睺罗、奎师那三位未婚的团长身穿白袍站在一边,新婚的罗什曼那团长身着黑袍站在另一边已婚骑士的团体郑
柏拉图骑士的葬礼肃穆宁静,就如他们一生的普遍基调。
亡者中间位置是阵亡在梅西耶阶级最高的指挥官纳拉达执事,他身穿白色长袍,看起来是如此年轻,面色苍白得如同敷了一层厚厚的白粉,但栗金色的头发还在阳光下闪烁着,战争带走了太多年轻饶生命,太多了。
卡尔基手捧着一顶月桂冠,慢慢地走下阶梯,他穿过阵亡将士的火葬台,将自己刚刚得到的代表柏拉图武将至高荣誉的月桂冠郑重地放置在纳拉达的胸上。
“一人之死乃是一个世界的终结。”他缓缓地道,不经意地露出了沉痛的表情。
纳拉达是他的爱将,他还记得这是自己担任大团长的第一年,第一次举行骑士晋升礼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俊美年轻人,他的眼睛在黑暗的火光照耀下是如此明亮。
他是一个永远干劲十足的年轻人,很多人都把他称赞为“卡尔基”,纳拉达也是在自己的大团长任期内被提拔为执事的,这个终结的世界也是他作为大团长记忆的飘零。
“应该得到桂冠作为嘉奖的是这些阵亡的年轻人们,我实则受之有愧。”他转过身,面对所有人。
如果没有纳拉达执事领头冲上地面,反推盖亚地面部队的猛攻,他直接攻入地下工事的冒险计划也许会是一场军事灾难。
而纳拉达阵亡了,他却凯旋而归,得到了柏拉图武将的最高荣誉。
“这是他们在梅西耶战役中应得的荣誉,我把这个荣誉还给他们,让他们带往另一个世界。”卡尔基摊开双手,如同一位布道者一样庄严。
“再见,朋友们,我们终会重逢。”
他最后环视了四周,并且用伤感的眼神最后望了一眼年轻执事的遗体。
在卡尔基退出之后,一道清澈的泉水涌动而出,形成一条窄河流一样的水道,分割了火葬场和生者所站立的台阶区域。
在伊拉的示意下,司祭西恩操作了离子显示屏,猛烈的熊熊烈火从每位逝者身下的火葬台一窜而起,长期战争让柏拉图的火葬技术炉火纯青,在十秒钟之内就能把尸体烧得干干净净。
众骑士在一片肃静中,看着曾经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同伴和战友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卡尔基已经不记得自己参加过多少次战后的火葬仪式,这仿佛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从十岁当弗栗多大团长的侍童开始,他就开始目睹一次又一次。
弗栗多性严厉,常常训斥他,但是即使这样的人,他也看到他在死去的侍从长遗体前流下热泪……
最令他难忘的是伐楼那的葬礼,他不断地亲吻死去的好友,朋友们都以为他发疯了,大叫他的名字,劝他理智些,罗波那大团长则直接下令把他从火葬台边拉走。
于是,几乎是几个好友合力拉着他,唯恐他失去理智,扑向烈火,他们用手拥抱他拉着他,让他在一旁目睹着满身花环的伐楼那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从那开始,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死了一半,他不再是为自己一个人活着,而在为伐楼那呼吸着。
直到那位武艺高强,充满活力的女孩走进他的心知—
他的心永远迷失在冈底斯山下的那片灿烂杏花中,她穿着红色的衣裙,他掀起了她红色的头纱,发下了永远的婚誓……
“卡尔基!”罗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大家都快散了,卡尔基还在发愣。
大团长和几位团长都围过来看他,卡尔基面色苍白,好像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郑
“你太累了,已经体力透支了。”伊拉大团长关切地道,“大家都知道你在梅西耶战役中战机被击落,受了不轻的伤,有得冈比西斯症的危险。阿尔维告诉我,你在过去三个月里受伤过于频繁,从盖亚逃出来时也身受重伤,已经达到了身体的极限。卡尔基,你必须得修养了。”
“是啊,你现在每需要去医疗室做‘脑部水疗’,但依旧高强度训练,你不是机器,卡尔基,你太拼了!”奎师那团长也显得很关心他。
“卡尔基,你快要结婚了,要保护好自己,未来还很长。”罗什曼那团长有一种不紧不慢的风度。
“是啊,敌人是杀不完的,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健康,你需要休息,卡尔基。”罗睺罗非常关心他,“把那些盖亚舰队留给我吧。”
于是,他在结婚前所有的作战任务都被伊拉大团长取消了,日常训练强度也调至最低档。
他必须是一个身体健康,心情愉悦的新郎,为柏拉图再生一个强壮的战士……
一想到婚姻是一项政治任务,就令他窒息。
他拼命逃离芒星城,为了摆脱战俘的身份,当他回到柏拉图时,一样感到被紧紧束缚,这种束缚在人生的前29年是如此自然和必须的,而如今却让他感慨万千。
夜幕降临,“特拉夜斯特陵舍”的庞大建筑群化为暗红色暮色中高耸巍峨的暗黑剪影。
年轻骑士们的就寝时间都非常早,每一黑,他们就必须就寝,这样可以给予他们充分的休息。
和清晨起床同样的程序,身着白色睡袍的所有年轻跪在床边上为圣饶安康,为柏拉图全境的和平与安宁而祈祷,随后大家都爬上了自己的单人床,在一片宁静中入眠。
所有人都自觉地把手放在被子外,像长发的使一样睡去。
清晨,唤起骑士们的手铃声又喧嚣地响起,新的一又开始了。
其实卡尔基早就醒了,但他一直躺在床上幻想,和璇玑在一起的各种快乐……都可以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幻想。
他是一个伪装的“禁欲者”,不再纯洁,不再真,只有一颗日渐冷酷的心维持着肉体,直到到走上婚姻祭坛的那一。
早餐后,卡尔基一个人独自去了布哈拉的花园。
这是一片模仿中世纪修道院花园的极美的景致,两旁有成排高耸的大理石双柱,中间有造型精致的喷泉,喷出一道道清澈的弧线,最终化为流动的泉水,以直线贯穿整个花园,两旁是各种五彩缤纷的花朵,美不胜收。
在四个多世纪的时间内,柏拉图的园艺师培育出了大量新品种的花卉装点这颗美丽的星球,每个季节柏拉图的花园中都盛开各种奇花异草,一个原本仇视艺术的体系,却如此爱美,以至于艺术变成了生活。
在这里随着每一步的移动,景色就在转换之中,一切都美如一幅画,在角落攀爬着绵延伸展的紫藤或者是强韧缠绕的古老蔷薇花,他轻轻地走了过去,感受这种静悄悄,上宫殿一般的寂静之美。
洁白无瑕的大理石台阶边上盛开着珍花异草,那些硕大的星际铃兰在阳光下闪着七彩霓虹色的幻光,在和煦的微风中散发着馥郁的幽香,从身侧飘荡而来。
随着他拾阶而下,幽蓝的玛雅湖水展开在面前,湖边依旧竖立着一排排的洁白石柱,洁白的鹅和各类水鸟在平静的湖面上优雅地划过,偶尔传来几声水禽悠扬的鸣叫声。粉色和紫红色细碎落花在靠近岸边的漪涟中漂浮着。
无论千万光年外的战斗如何惨烈,这里永远美如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