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料包间。
刘约翰正在仔细翻阅着许景良递带来的贷款资料。
十几分钟没说话。
许景良稍稍有些按捺不住,主动问道:“有问题吗?”
刘约翰又往后迅速地翻了几页,将后面的内容全部浏览完毕,这才说道:“你们金家的注册资本实在是太少了。”
“你如果只想贷个两三百万,我稍微抬抬手,帮你疏通一下,就直接批了。”
“但你这次是要贷一千五百万!”
“一点机会都没有?”许景良确认道。
刘约翰抿嘴一笑道:“你要是能让许进亨个人签名作保,承担无限责任,那就可以议一议。”
“对我们银行来说,从长远角度出发,许士勋二公子这张招牌,还是很价值的。”
“但……你要是搞不定他,这计划书连交都不用交,白耽误功夫。”
许景良想了想,说道:“问题应该不大,他对收购南城很感兴趣。”
刘约翰端起酒杯,刚想喝,突然停下来,提醒道:“再就是市值管理。”
“你从我们银行借钱买股票,再反手押给我们,到时候肯定得协议一条斩仓线。”
“要是股价跌破了斩仓线,那就真的没商量了。”
“你来找我,我也没办法,那是风控那边的事,我想管手也伸不过去。”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这次到底能不能鱼跃龙门,还得看你自己。”
许景良若有所思,也端起酒杯,和刘约翰碰了一下。
刘约翰抿了一口后,说道:“别光喝酒呀,你不是说今天有好东西吃吗?吃什么?”
“河豚,我特意让店主帮忙从日岛请来的师傅。”许景良回答道。
“河豚要是杀不好,可有毒呀。”
“那你吃不吃?”许景良问道。
刘约翰嘿嘿一笑道:“吃呀,有毒才好吃呢。”
——
金家建筑计划收购南城纱厂。
这场收购,至少有三方是提前收到消息的。
除了金家自身,还有提供贷款的远东银行,以及答应锁仓的四联集团。
春江水暖鸭先知,随着小道消息的传播,南城纱厂的股价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金家。
许进亨办公室。
胡家桦约了刘坤名一起来找许进亨,劝许进亨收手。
“进亨,收购南城这么大的事情,你倒是跟我们俩商量一下啊,让我们给你点意见。”
“你懂纺织吗?”
“上市公司怎么运作,你明白吗?”
“你什么都不懂,你就敢收购南城……你这是在玩火!”
“趁着现在还没有陷进去,赶紧收手。”
“你刚开始学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稳扎稳打,得一步一步的来。”
许进亨争辩道:“我出来创业,就是为了证明给家里看,我离开了他们也一样能行。”
“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只要成功收购了南城,我就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了。”
“无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佳玲,我都得赌这一把。”
“我也觉得这值得一赌。”
刘坤名翻着法务送来的详细资料,揭穿道:“别劝他了,你看他有恃无恐那劲儿。”
“他早就想好了。”
“赌赢了,十大青年,扬眉吐气。”
“赌输了,大不了回家认错,自然有人帮他收拾烂摊子。”
“他从始至终都不是奔着正经学做生意去的,你劝他有什么用。”
被说中心事,许进亨尬笑道:“我也一直在学。”
刘坤名继续讲道:“不过话得说回来,进亨,帮你做收购计划这人,有点道行。”
“我大概看了看,风险主要集中在两点。”
“第一,完成收购后,股权质押在银行,是有市值要求的,不能让股价跌下来。”
“但南城的业绩……短期内很难改善,想要维持股价,就只能拿钱来顶。”
“这要是……被哪个不开眼的给盯上了,故意做空你们。”
“那就有的玩喽。”
“再就是两年后,四联的持股一解锁,人家握着那么多股票是要变现的。”
“到时候怎么接?怎么确保公司的控制权在金家手里?”
“这又是一件要花钱的事。”
胡家桦接过话茬,质问许进哼道:“坤名说的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刘坤名替许进亨回答道:“你还真冤枉他了,他肯定考虑过,实在扛不住就去找他哥嘛。”
“就许进干那假仁假义的性子,不可能看着他死。”
“我哥哪得罪你了,你总看他不顺眼。”许进亨有点不高兴。
刘坤名白了许进亨一眼,说道:“对,你哥最好了。”
许进亨不想胡家桦再烦自己,故意岔开话题,嘿嘿一笑道:“家桦、坤名,别说我有发财的机会没想着你俩。南城纱厂我们马上就要开始大量扫货了,趁着有时间,赶紧买。”
胡家桦叹了口气,提醒道:“这是内幕交易,犯法的。”
刘坤名倒是一脸的无所谓,说道:“香江人炒股,哪有不靠消息的,少买点没事的。”
——
消息的传递是分圈层的。
江湖上,许进亨和许景良已经被传成了同族兄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在许士勋这个位置,他是听不到的。
身边的人就算有人听到,空穴来风也不敢跟他提。
直到金家收购南城纱厂,在金融圈传得沸沸扬扬。
虎父无犬子,许进亨的创业传奇,通过新闻媒体刷爆全港。
许士勋老来欣慰,派人去摸许进亨的底,这才意外发现了……许景良这个人。
许家。
许士勋将许进干叫到书房训话。
“进干,你弟弟因为刘佳玲,跟我和你大妈闹别扭,是你说的,你帮我们俩看着他。”
“我信你了。”
“他最近跟社团的人搅在一起,给人家做白手套。”
“你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告诉我?”
许进干倍感压力,轻呼了一口气后,辩解道:“弟弟跟许景良一起开公司,这事我是知道的。”
“我还在私底下过许景良,警告了他一下,他不敢乱来的。”
许士勋喘着粗气,说道:“你既然知道,你就不应该让他们俩继续来往!”
许进干再次辩解道:“爸,堵不如疏,想让弟弟回头,硬是来不行的。”
“弟弟年纪小,不知道外面的险恶,我觉得,让他吃点亏上点当,这是好事。”
“咱们就当花钱给他交学费了。”
“而且……”
“我调查过,许景良这个人的背景不简单,他好像真跟咱们家有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