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夜晚,能遇上像你这样特别的对手或许还算不坏。只是这真的是巧合,而非命运的安排吗?”
被迅速清空的街道上,越过嘈杂无序的喧闹,女人于面纱下发出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克拉耳中,语调平缓神秘,一如先知在为迷茫的人解读隐藏在古老文字中的秘密。
女人做派十足,并为此赢来一众疑似支持者的助威呐喊,如燃烧着火药般躁动的空气里,到处都能听见【唤星师】尤里乌斯的名字。
在别的国家,克拉也曾不止一次从他人口中听闻这个名字,似乎是个相当有名的预言家,曾不止一次为多个国家预言并躲避灾祸,在拒绝佩鲁德帝国任职大法师的邀请后便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很多人都猜测她是不是被帝国给偷偷暗杀掉了,却不曾想今天会在霍利兰德遇见。
而对于女人和她的身份,克拉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所在意的,只是这场决斗的胜负,除此以外的一切都只是无关紧要的琐事。
“你......难道不想预见自己的命运吗?”
因为现在还在下注时间,尤里乌斯的絮絮低语仍然还在克拉的耳边环绕着,她右手来回摩挲水晶球,用幽紫色的眼眸深深注视着男人,即便有着面纱遮挡,哀伤惋惜的情绪还是静悄悄的流泻出来,无言叩击着克拉的心灵。
这种近似于同情的情感,克拉早已不是第一次感受到,无论这些人出于何等心境,即使只是单纯的好意,他也情不自禁的感受到厌恶。每当有人对他们表达出诸如“这两个孩子真可怜”这样的感情时,克拉便会如有刺在身,会为此而痛苦不已。
我们没什么好同情的,我们二人自成整体,完美无缺。反倒是你们,连自己是缺损的还不自知,该哭泣的是你们才是!
曾不止一次,克拉想向这些人这样呐喊,可转念一想,他们根本无法明白自己意思,只会将之视为愁苦者的疯言疯语而后付之一笑,于是只好缄默闭口,不再言语。
“人生来都是不完整的,因为意识不到,所以并不会因此而感到痛苦。真正绝望的,是那些曾经依靠彼此变得完整却又不得不分离的人们,他们才真正知晓,残缺是何等难忍的事情。”
“你究竟要说些什么?”克林眯起双眼,不悦的看向尤里乌斯,终于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
“放弃吧,现在离开还来的及。”尤里乌斯转而看向在一边观战的塔基拉,长叹一声。这声叹息并未太多个人色彩,更像是旷野上吹过的微风,可能蕴藏着某些故事,也可能一无所有。“不然,你们二人注定遭受不幸。”
尤里乌斯的警告于此刻和克拉本人不安的预感紧密贴合在一起,男人未免会暗自感到心惊,就连血液都隐约有些许躁动。即便如此,他也强压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开口:
“感谢你的好意,或许你真的看到了些什么,但我不相信命运,如果未来真的只剩下苦难,那我们兄弟二人也竭尽所能,在苦难中挖出通往平静的路来。”
暗自揣摩着下注时间就要过去,克拉提前做好准备,在神血的催化下,精神力一点点从他的脑中剥离出去,如冬日落下的水滴般,在接触到外部空气的瞬间便凝聚成实体,化作笼罩在身旁的虚幻之影。
或许是早已预见这一幕,在见到态度如此强硬的克拉时,尤里乌斯并没有展露出过多意外的情绪,伸出凝聚着魔力的指尖轻点手中的水晶球。明明只是注入了些许微弱的魔力元素,但她手中那颗磨得发亮的圆润水晶却宛若活物般骤然苏醒过来,释放出的魔力浪潮便是那怪物苏醒时所喷吐出的气流。
刚才还兴致盎然翘首观望的路人此刻却一个接一个宛若喝醉酒般倒下,七横八竖躺在地上时还维持着上一秒的笑容。仅是转息之间,街道上便已是一片狼藉,仅仅剩下数十名疑似斗士的人还在冷眼旁观,而在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面色也并不是特别好,如纸一般苍白。
“这是元素过量?”
察觉到自己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克拉诧异的环顾四周,在望见寂然的街道时,山羊头曾经时常念叨的词汇猛然跃入他的脑中。
元素过量是一种相当少见的现象,正常情况下空气中元素的都维持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对人体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如果因为某些因素而导致过度饱和时,人便会产生排斥反应,轻则呼吸困难,严重时甚至会导致死亡。
山羊头曾经想要以此为基础制造元素炸弹,只可惜终究还是没能成功,而眼前这位尤里乌斯仅是一抬手便达到了他所想要的效果。克拉再一次为这个世界的荒谬而想要发笑。
“想要反抗命运吗,我并不反对,但在那之前,还请让我看看你的信念到底如何。”
在水晶球所散发出的耀眼光芒中,尤里乌斯的身影显得愈发神圣,她的长发如海草般在空气中无声飘荡,仔细看去,在每一根发丝上都有近乎透明的光团包裹。
而对于这一现象,克拉也再熟悉不过,这是精神力具现化的体现,没想到除了虚幻使以外,居然还有人能拥有如此强悍的精神力量。但转念又一想,对方既然是有名的先知,有这种能力也并不奇怪,只是这份力量实在过于强大,让他禁不住去想对方下一秒是不是也会召唤出虚影来。
幸运的是,尤里乌斯身后并未见有幻影现身,却有一轮法阵如日轮般显现,在不定的光影中是那么的诡谲莫测,如命运本身那般不可捉摸。
面对神人时那般的巨大压迫感再度将克拉所包裹,但这一次他已下定决心不再害怕,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那他便已再也没有后退的理由,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将奋力一搏。
“战斗开始!”
在天使的一声呼号下,二人同时向前踏步,默契的交织起一场常人难以领会的,虚幻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