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杰梅斯不知道。有可能是十分钟前也有可能是半小时,总之当腐烂恶臭传入鼻中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经深陷迷雾之中。
幸运的是他随身带着迷雾药剂,可当杰梅斯饮下药水之后这片迷雾才真正显露出它的不同之处。
按理来说迷雾药剂除了提供一定的强化以外,最大的用处便是帮助猎人看清迷雾,不至于迷失方向。可今天杰梅斯即便在饮用完药水之后依旧什么也看不见,大雾浓稠如奶,于昏暗中无声翻腾。
“啧,这可不太妙啊。”
察觉到这迷雾的古怪,杰梅斯很难不去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察觉的,但自己十有八九已经暴露。
要先找户人家躲避吗?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被杰梅斯自己所否定。开什么玩笑,对方可不是简单的迷雾怪物,而是操纵迷雾的幕后黑手,这么做的话一定会波及到无辜的普通人。这是他作为猎人绝对不愿意看见的。
现在还是尽快回到据点比较好。
在打定主意后杰梅斯行动起来,即便视线遭到遮蔽他还是凭借着记忆找到了通往据点的道路,并沿着这条道路疾驰。
今天并没有预告说有迷雾怪物,那么迷雾的源头会是什么?
即便有着万般不安,但杰梅斯还是忍不住想起这个问题来。
然后像是为了回答这个答案似的,一道模糊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杰梅斯的面前。他完完全全是由迷雾凭空在原地生成的,杰梅斯可以肯定,在他上一个眨眼的瞬间在人影站的位置绝对是什么都没有。
令人畏惧的气息从人影的方向传来,简直如同一面无形的高墙要将前路完全断绝。杰梅斯只觉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一时间甚至无法做到呼吸,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顶着本能恐惧的继续迈步向前,没有停下哪怕半步。
在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杰梅斯下意识朝着那神秘的身影看去。在那张银白面具下一双黑色的眼眸闪烁着瑰丽而神秘的光辉。
一定是这个人!
二人目光交接的时间短暂的只有瞬间,但杰梅斯可以肯定眼前这家伙就是迷雾的中心,也是全城猎人都在寻找的神秘人。
虽说目标就在眼前,杰梅斯也不敢真的停下来与之对峙。毕竟对方既然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脸上,那一定是有着十足杀死自己的把握。
因此他所能做的只有跑的更快,以及祈祷,祈祷自己能在神秘人杀死自己之前跑到据点。
但奇怪的是明明有着轻易杀死自己的力量,对方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有轻轻的笑声从身后悠悠传入杰梅斯的耳中。
“跑吧,跑到你看到希望的那个瞬间为止。”
“故弄玄虚的家伙。”杰梅斯忍不住想,将那奇怪的身影给远远抛至身后。
可接下来无论他跑的多快,神秘人的身影总会在前方等待着,如同无法舍弃的影子。
纵然心中有诸多恐惧,杰梅斯也不敢停下。眼看着就要到达据点,他一边提防可能出现的威胁,一边组织着语言,思考着如何简洁扼要的将情报汇总。
“跑够了?”
不出意料的,神秘人早已在据点的楼下等待。见到杰梅斯靠近,他缓缓开口问道,听声音似乎在笑。
“让开!”
没有任何迟疑的,杰梅斯用力将男人推开。若是手里有武器的话想必他此刻也会果断的扣下扳机。但男人也没有任何抵抗,相当干脆的便为其让出了道路。
即便对男人的行径感到奇怪杰梅斯也无瑕考虑这些,他近乎迫切的推开大门,看见的却是一片血红。在大厅内,七零八落的躺着数具尸体,面孔熟悉却又陌生,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影,双手交叉,低着头,看不清他的面孔。
正当杰梅斯感到愕然,想要退回去的时候,大门骤然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再拉动门把手,宛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你来了。”
似乎是听到门口的动静,椅子上的男人终于抬起头,缓缓开口说道。
这时杰梅斯才发现椅子上的男人居然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谁?”杰梅斯警惕的向后倒退一步,下意识伸手去摸挂在腰际的枪袋。但很可惜,今日没有怪物预告,他没有理由带着武器。
“我?我就是你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男人轻声笑了起来。
他从椅子上站起,指着地上的尸体幽幽开口:“认识这些人吗,这些可都是因为你的无能而死去的人啊。”
“这是莎蒂的养父,也真亏他在你来之前半小时死了,要不然你也得不到这么可爱的养女,不是吗?”
“这是伍德太太的儿子,若是你能早到一小时,或许就能救下他哦?”
男人一个又一个介绍着地上躺着的尸体,他每说一句杰梅斯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虽然从来没有人指责过他,但自打听到死亡回响的那一天起杰梅斯便一直生活在纠结之中。
他总是用不在意去掩饰,但男人却在此刻用尖锐的言语将这层保护给无情撕开。
“别说了!”
他猛然冲上前,一拳打在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男人也没有抵抗,结结实实挨下这一拳,而后捂住红肿的脸颊继续说:“怎么,感到羞愧了?你总是说这不是你的错,那你又为什么要去照顾那些人呢?说到底你还是觉得自己一直在赚死人钱,想找个办法消除自己内心的愧疚罢了。”
对此杰梅斯极力否认,他捂着脑袋,闭上双眼,痛苦的开口说道:“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要去帮助他们而已!”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男人突然也回敬杰梅斯一拳,用近乎同样的力道打在他的脸上。但杰梅斯却因没有站稳而一下倒在了地上,压到了某一具无名尸体之上。
“你只是一个懦夫,何必这么拼命呢,就在这里停下吧,与这些死人们一起。”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杰梅斯,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截然不同,是完全相反的两面。
“不,你错了。”杰梅斯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脸上的惊恐被他一点点剥离。“或许我确实软弱,或许我确实内心有愧,但无论如何,我都有必须要保护的人,因此我必须离开,将情报送到同伴的手里。”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都给我让开!”
杰梅斯怒吼着扑向男人,在一拳挥出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骤然消失,重新化作无边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