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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父亲心软的模样,顾清鸢叹息着摇头。
“阿鸢?”看她在门口站着,顾覃意外地问,“你何时回来的?”
“爹,郑大夫虽然医术高明,却也是出了名的讲原则。”顾清鸢不得不提醒他,“就算你亲自去请,他也不会来的。”
“那……”顾覃蹙眉问,“爹爹入宫去,求御医来看看月宗。”
“御医如今只怕不敢给任何人看诊。”顾清鸢不得不再次打断父亲的幻想,“储君刚刚监国,他们都等着在太子面前表现,谁会来?何况就算来了,他们的接骨术也比不上郑大夫。”
父亲怎么就看不清呢?
顾月宗那条腿毁了,这原本就是他应得的报应!
小小年纪不学好,调戏人家姑娘,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只是断一条腿,便宜他了!
瞧着父亲踟蹰在原地,顾清鸢忍不住揭开残忍的真相:“爹,找府医来砍掉他的右腿,若是及时,还能保住他那条小命。”
顾覃深深地叹气,心中着实觉得对不起二弟。
两个孩子都长歪了,他常年忙于朝堂之事,竟是将这些全都忽略。
“爹,你仁至义尽了。”顾清鸢冷眼看着屋内的母子二人,“想想他们所做的事,就算二叔在,也不会原谅孙氏。”
顾覃狠了狠心,摆手道:“去,找府医来!”
府医来得很快,看着那腐烂的伤口,他和其他大夫说辞一致。
必须砍掉这条骨头坏死的右腿,兴许能保住左腿,甚至是性命。
“不!”孙氏拦着,说什么都不肯让他砍,“大哥!你不是说肯定会请来郑大夫的!为何要砍掉月宗的腿,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顾清鸢转头看向顾覃:“爹,你回去歇着,这里交给我。”
对于二房的事,父亲过于优柔寡断,失了在战场时的杀伐果决。
他在这里,孙氏有了依仗,只会坏事。
明白女儿的意思,顾覃狠心走了。
“大哥,大哥!你不能走!”孙氏哭天抢地,要过去拦他,“你不能不管月宗,你还记得你答应过夫君,要好好照顾我们母子三人!我……”
“带下去,聒噪!”顾清鸢冷声说了句。
珠莲和金一立刻将她打昏,架着带走。
此刻,屋子里就剩下顾清鸢一个主事之人,府医便只能等着她示下。
顾月宗疼得痛呼,还不忘骂顾清鸢:“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把我大伯和我娘都赶走,你是想害我的命!”
顾清鸢一个眼神,府医转身,一针下去,他便昏了过去。
“交给你了,保住命即可。”顾清鸢冷笑,“也不必非要用麻药,若是不会砍掉腿……”
她看了眼安顿好孙氏回来的珠莲和金一,她们两人纷纷跃跃欲试。
“……便交给我这两个婢女。”她讥笑,“她们两人手起刀落,利落得很,伤口也平整好缝合。”
府医莫名打了个寒颤,只觉这座府邸,大小姐成了最不好惹的那个。
顾清鸢转身出了屋子,将门关上,示意府医可以开始。
站在院子里,顾清鸢听着里面传来杀猪般的嚎叫,丝毫不为所动。
珠莲愤恨地道:“被害的姑娘都过了头七,他还活着,真是造孽!”
“不急。”顾清鸢轻声道。
他们一家人,总得齐齐整整地走黄泉路才好!
否则阴阳相隔,显得她多不善良?
或许是顾月宗嚎得太大声,又或许是母子连心,孙氏昏迷不到两刻钟便醒了。
她在旁边哭着要出来,不住地敲打着锁着的门。
母子二人,一人在一个屋子里哭,哭得人心情躁郁。
珠莲将骨节捏得咯咯响,只想冲进去给他们一人一顿胖揍!
“顾清鸢,你怎的如此狠心?”孙氏边哭边骂道,“你难道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就不怕我去大理寺告你?”
顾清鸢倒是被她给逗笑了,还挺有本事,知道去大理寺告。
“孙氏,别忘了一件事。”顾清鸢笑容冷淡,“你儿子的命此刻捏在我的手上,要么没命,要么没一条腿,你选。”
看看,她总是给他们好几个选择。
真是人美心又善!
孙氏终于不再怒骂,她靠着窗户,指甲深深嵌入窗框。
听到儿子痛呼,恨得想要杀人!
顾清鸢坐在院子里,闭着眼小憩,那顾月宗的呼喊,仿佛听不到。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天色完全暗下来,府医才从里面出来。
他打开门的瞬间,顾清鸢睁开眼:“如何?”
“大小姐,小公子的命是保住了。”府医抬手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只要好好养着就是。”
这话就是说,顾月宗命还在,可腿定是没了。
顾清鸢也不在意这些,颔首道:“辛苦你了,且回去歇着。”
府医走后,她看着状若疯癫的孙氏:“听着,顾月宗保住命已是不易,你最好在府里照顾他,莫要生事。”
说完,她看都不曾看一眼屋内的顾月宗,转身离开。
东市一处小酒馆。
家里发生的事情,顾清川并不知情。
眼前这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全都别着劲儿,没人说话。
顾清川将手中杯子往桌上“咣”的一声放下,其他两人稍微收敛点,坐直了身子。
“宋之珩,你先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他蹙眉问,“那个张可儿,你为何非要下死手?”
宋之珩略微垂眸:“她辱骂朝廷命官。”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傻子,任由你骗?”顾清川冷眼看着他,“这么多年,你做皇上手里的剑,今日场面见了多少回,当着你面骂你的还少了?”
宋之珩垂眸,放在腿上的手指握紧,又不说话了。
“还有你,萧云舟。”顾清川又看着另外一边,“从年前回来开始,你对宋之珩就总是冷淡,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什么都没有。”萧云舟看向一旁,挑眉喝下杯中酒,“这些年你不在上京,有些情义就淡了。”
顾清川看看他,又看看宋之珩。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出身又都富贵,小的时候没少遇到刺客。
一起击杀刺客,一起读书,一起骑马射箭……
他们之间是过命的交情,虽不长聚,但聚在一起时,绝不是今日场面。
顾清川喝了杯酒,冷眼看着他们两人,抓心挠肝似的想,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