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锋见不得他们俩这样,偏头咳了下,仰头盯着天花板以示回避。
连海越是这么说,季明月心脏就越是狂跳不止,他有种不祥的第六感:“真的?可是庆甲君为什么要……”
“清者自清,”连海看了眼钟锋,“我行得正坐得直,想来庆甲君也不会为难我。”
见季明月依旧怔怔的,他在对方虎口上软软捏了下,语气几乎像是在哄自家不听话的小猫:“明天早上你下了班,我们出去吃,好不好?就吃裕德丰涮肉。”
承诺越是能凿到实处,就越有说服力。“明早”这两个字让季明月抓到了救命稻草,他见海哥只穿着居家的卫衣卫裤,甚至连换衣服的打算都没有,悬着的心略略放下。
目送连海走到门口,季明月又有点不相信,急切地要从对方口中确认一个答案:“海哥你当真明天回来?”
连海已经换好了鞋,想了想,回身对季明月道:“裕德丰的涮肉不错,饮料太难喝,小季记得你去餐厅前,到奈何桥那边孟芒的奶茶店捎带手买两杯。”
说完,便同钟锋示意,关上了门。
整个过程中他没再看季明月一眼。
季明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公寓已经空了。
他的脑袋被问号占满,思绪很诡异地劈了个叉,不禁喃喃道:“海哥啥品位啊,裕德丰的大麦茶配涮肉可是一绝。而且,也没听说过他有喝奶茶的爱好啊。”
和连海在一起这么久,他知道这种无甚营养全是色素糖精的小甜水,冥府府君是断不可能主动看一眼。
每每喝奶茶,其实都是他迁就着自己,想让自己开心罢了。
钟锋都气焰嚣张到上门挑衅了,事态如此紧急,海哥断不可能跟自己玩那些恋爱小情趣。这一会儿又是吃涮肉,又是喝奶茶的,不对劲。
可他又不清楚哪里不对劲。海哥到底什么意思?
……
连海食言了。
说好次日一早就回来,但季明月熬了个大白天,还是没能听到熟悉的敲门声。打连海的电话,直至听到“您所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甜美女声,他才骤然反应过来,海哥的手机早就被当做“物证”收缴了。
起初季明月还能自我安慰,连海不可能有事。或许庆甲和连海这对合作默契的上下级突然沟通不畅,还要耗费时间也未可知——海哥那句“清者自清”,他无条件相信。
然而第二日、第三日,公寓依旧空空荡荡只有他一只鬼。
季明月这下有些慌了,急得绕着公寓团团转,瓷砖都让他磨得锃光瓦亮。
发消息给孟芒甚至崔决,询问连海的下落,两位冥府高管却都像商量好了一样集体消失。
真令鬼头大。
起初季明月还觉得可能是自己问得太直白,他想起崔决曾“借”给自己一只建盏,于是继续给对方发信息,问什么时候能出来吃个饭,顺便还回建盏。
崔决竟然连冥钉消息的状态都是“未读”,实打实地让季明月像当头挨了一闷棍,有点破防。
绷不住了,季明月死马当作活马医地去问以前关系还算不错的阴司同事。当然这种事他也不能明说,只好拐弯抹角地问,如何能get到阎罗大厦的最新动向。
总算让他问出了些靠谱的小道消息。
当初和他一起做【投了么】App的秃头老架构师给他指了条明路,还说大家都是这么干的,让他下血本买上几条好烟几瓶好酒,去找阎罗大厦的最强八卦王者、“阴司冥府百晓生”——
传达室的张大爷。
作者有话说
前面埋得很深的一只鬼,张大爷,上线啦~
不记得张大爷的可以复习一下第21章和第61章
第112章“要变天了。”
三日后,阎罗大厦传达室。
季明月背着手站在门外,露出半张脸,欢快地喊了声“张大爷”。
张大爷此鬼,据说在阎罗大厦传达室干了百余年,连酆都大帝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小老头儿年纪大,但耳聪目明,又很会来事儿,总能第一时间知晓阎罗大厦里发生的一切,“阴司冥府百晓生”的称号由此而来。
在体制内混饭吃,能力不能力的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信息资源,因此有些心思不纯的亡魂,就盯上了传达室这一亩三分地。
张大爷也是个有意思的鬼,日常爱好抽烟喝酒烫头,且眼光极其刁钻,烟要抽黄鹤楼白沙甚至洋牌子万宝路,酒是非茅台五粮液国窖1573不喝。
阳间有俗话叫“人无癖不可与之交”,阴冥也一样。那些想打探消息的亡魂明白了张大爷的套路,内心狂喜——这不好大一只老鼠,正美滋滋等着米缸里的米呢么。
现下是晚上八点,还没到阴司冥府的上班时间,张大爷正靠在藤椅上,边拿茶缸子喝茶,边用手机看着《武林外传》。
屏幕里放到书商范大娘坑秀才那一集,范大娘白眼一翻,指着房顶来了句“我上头有人”,别提多滑稽了,把张大爷乐得哈哈大笑。
鬼比鬼气死鬼,同样是摸鱼划水,季明月看张大爷这副“无事小神仙”的模样,愈发觉得自己鬼生凄苦。
他做了许久的表情管理,才勉强扯出一张笑脸。
“小伙子你是……”张大爷按下视频暂停键,推了推老花镜。
眼前的年轻亡魂高高瘦瘦,俊倒是俊,只是看着脸生,浑身那股没来由的散漫气质,也跟这幢办公楼的亡魂不太像。
阎罗大厦平日进出的都是冥府的高管,各个都有点门路,深不可测。在传达室干了这么多年,张大爷深知大肚能容开口便笑的道理,还是熄了屏,礼貌问道:“您找哪位,有介绍信吗?没有的话,让领导秘书给传达室来个电话也成。”
“内什么,”季明月挠挠头,把另半张欲言又止的脸也露出来,他强压着心中的那点羞怯,尽量让脸色秋月平湖,“张老师,主要是来找您。”
一听这声“老师”,张大爷心里有谱了,“哟”了一声,声调拐了又拐。
随后他得意地笑了下,声音也洪亮了起来,带着股明知故问的语气:“小老头不过是平平无奇一看门儿的,找我作甚?”
季明月这才敢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
他手上是个帆布包,里面又罩了层黑色塑料袋,包得不甚严实。张大爷瞥了眼塑料袋裂开的细缝,看到红白金三色的包装纸。
是茅台,而且不是一般的大路货,应当是87年金盖。
传达室有监控设备,季明月背对摄像头,用口型无声说了句:“小小礼品聊表心意。”
虽说在阴冥待了许久,但季明月性格咸鱼不说,在连海之前也没遇到特别投契的上司和朋友,因而在人情往来、社交能力方面,四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