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当年他被牵扯进绑架案一事让对方生出心理阴影,所以即便有一点点遗憾,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谈。
林见山答应了周晟礼三天后两人结伴回一趟县城老家去见孟庭婉,鉴于辛衍对周晟礼单方面的偏见,他在出发当天上午,才给对方发消息告知了自己要回趟老家,颇有先斩后奏的意思。
等辛衍结束了一上午会议看到消息给林见山打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坐上飞往老家的航班并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主打一个时间线上的阴差阳错。
落地老家县城临市的机场,天朗气清碧空万里,林父开车来接,见儿子是和一位陌生男人一起回来的,还问了一嘴:“安安呢?”
“我跟朋友回来办点事,就待两三天,所以就没带他。”
“哦哦。”林父转脸看向周晟礼,听儿子介绍:“这位是周先生。”
“你好你好。”林父伸手同周晟礼握了握,表情有些微妙。
车先开去县城唯一一家称得上是五星的酒店,当初辛衍过来也是住这里,周晟礼提前订好了房间,林见山礼节性地邀请他去家里做客,被婉拒:“不麻烦了。”
正在开车的林父听着俩人的互动,轻咳了一声。
等中途把周晟礼放下,车内只剩父子二人,林父终于憋不住旁敲侧击地问:“之前那位辛先生呢?”
林见山没听出他爸的话里有话,如实回答:“他工作忙。”
林父试探着追问:“你们俩吵架了?”
这时候林见山仍旧没品出他爸是什么意思,“没有,爸你干吗这么问?”
车停在红灯路口,林父扭脸眼神复杂地看过来,车内安静了一两秒,林见山终于后知后觉地接收到某种信号,瞳孔一震心头猛跳,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
成年后离开家的港湾去外面世界闯荡的孩子,有时候潜意识里会过于低估父母,本能地认为他们跟不上时代思想陈腐守旧,所以常常选择对长辈缄口不言,更倾向于和同龄人沟通。
但其实父母什么都懂,含辛茹苦养大的小孩,抱在襁褓中一个小动作一个微表情都能领会得当,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又怎么看不出发生在孩子身上的变化,哪怕再轻微,再被极力掩饰和隐藏。
林见山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一个猝不及防的时间点,在父亲那儿被迫出柜了。
“唉……”
儿子一句话没说,林父就已经明白了,他叹了口气,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正在倒数的红绿灯,就像小时候无数次他用坚实的臂膀将年幼的孩子抱在怀里时那样,说:“你放心,你妈还不知道,只是我的猜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那些年你一直用工作太忙做借口不愿提及成家的事,很多次相亲也都无疾而终,我刷到过一些这方面的视频,开始只是怀疑,后来又去查了资料,直到过年期间那位辛先生登门拜访……”
林父踩下油门,车子左拐驶进熟悉的老城区街道。
林见山听着父亲娓娓道来的语气,心绪跌宕起伏,一句话也讲不出。
“但不管是跟男人还是女人,”林父忽而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甚至带了点严肃的意味道:“当父母的最希望看到的,是你能安定下来,爸知道你的性格,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外面的世界眼花缭乱,所以才更要洁身自好。”
林见山终于听明白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爸,你想哪儿去了?我和这位周先生不是那种关系,他是庭婉的朋友,这次跟我一起来,是去看望庭婉的。”
林父梗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面子有些挂不住地问:“那你跟那个辛先生?”
掐着点儿似的,林见山兜里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他隐有预感,掏出来一看,果然是辛衍打来的。
林见山朝父亲嘘了一声,深呼吸一口气划开接通:“喂?”
辛衍操着兴师问罪的语气沉声道:“你现在在哪儿?”
林见山如实告知:“刚下飞机,这会儿在回家的路上。”
“真行啊你,”辛衍冷冷道:“我姐前脚刚出狱,你就一声不吭往外跑,连保镖都不带,是嫌自己命太硬么?”
林见山为他的小题大做感到既窝心又无奈,但也不怪辛衍这样谨慎提防,毕竟前车之鉴摆在那里。
但对于辛悦这个人,林见山其实还是很佩服的,出身豪门,又从世界顶尖学府毕业,在天之骄子中都算拔尖的那一波,无非手段狠绝了些,当年被逼急了,想出绑架贺准爱人以嫁祸自己亲生父亲这样破釜沉舟的法子,大概是她走过最错的一步棋。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也是最能让人丧失理智和判断的催化剂。
“我回趟老家而已,能出什么事?”
“我当年两次车祸,也是在B城自己的地盘上。”辛衍语气冲冲道:“周晟礼呢,他身边也没带人?”
“没,”林见山试图让他安心:“我们待两天就回去了。”
辛衍在那边骂了句脏话,足以让这会儿刚踏进酒店房间的周晟礼连打几声喷嚏的那种,干脆利落道:“我现在走不开,让魏凯过去。”
“别折腾人了。”林见山道:“我每天一早一晚给你打两个电话报平安好不好?”
“不够。”辛衍得寸进尺:“早中晚加临睡前,还有微信每小时发一次定位报平安。”
“……”林见山真的很想挂他电话,“你当我是特工?”
辛衍失笑,从善如流道:“报平安的频次可以减少到两小时一次,但有一点,我的电话不能不接。”
收了线,林父已经将车停好在居民楼下,将儿子方才的通话一字不落地都听进耳朵里,颇有老父亲关心小夫夫感情生活的意味问:“辛先生打来的?”
林见山嗯了一声,总觉得他爸一口一个辛先生听着别扭,便又道:“爸,你以后还是直接叫他辛衍吧。”
林父神态很有老道士捋须的感觉,点点头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林见山开着他爸的车去酒店接上周晟礼,朝城外的墓园而去。
周晟礼显然没休息好,眼睑下笼着一抹青,瞳孔里布满红血丝,加上本身就有些消沉颓废,上了车后也一直沉默,偏头看窗外还浸润在晨雾中的小城,眼神空茫,林见山问他吃过早饭没有,好半天他才回个:“没什么胃口。”
路过一家临街小超市,林见山停车下去,片刻后折返,手里拎着一兜纸钱,坐进车内后又往周晟礼腿上丢过来一样东西,后者低头一看,是一盒烟。
“我想你应该需要这个。”林见山将那兜纸钱撂到后座,又递来一只打火机。
周晟礼动作机械地抬手接过,哑声道:“谢谢。”
县城的墓园不大,依山而建,车子沿着水泥路蜿蜒而上,开春不久,巍峨山峦绵延,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