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钱悦正在清点自己的家底,思虑着以后的打算,就听见外面好像有动静,钱悦将内室的窗户打开一条缝向外看,冯氏和钱山正往前院走,看方向,是去了钱香所在的主屋。
钱香刚生产完,钱山去做什么?钱悦心里隐隐不安,只是这院子里空旷得很,也不好跟去瞧瞧。
将东西整理好,再把箱子用特制的锁锁上。熄了灯,钱悦刚想睡下,就听见有人在敲自己屋的门。钱悦披上一件棉袄开门,却是冯氏,冯氏一脸焦急地说,“阿悦,你嫂子找你!”
钱悦疑惑,“这是怎么了?”
冯氏懊悔道,“你们走后,我看小妹一直在睡觉,我也困了,就睡了,睡的迷迷瞪瞪的,就听见小妹喊,她要见阿山,你说她刚生产的人,见孩子做什么,可我不答应,她就要哭,月子里可不敢让她哭,我就去找了阿山,阿山到了,小妹几句话就套出来妹夫没了的事。”
钱悦一怔,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喃喃道“什么?”
冯氏一边抹泪一边说,“我看小妹那个脸色顿时就不对了,煞白煞白的,等我把阿山送回去哄睡,小妹又说要找你。你快去看看吧,我还要去把婆母她们喊起来呢。”
却见钱悦早已撒丫子往主屋跑。此时的钱香面色惨白,满脸泪痕,眼中尽是绝望,仿佛整个人已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了无生机。
钱悦心里搜肠刮肚的想着怎么圆回来,怎么劝解钱香,可开口却只有一句,“嫂子……”就再也说不出旁的来。只能趴在钱香榻前哭,钱悦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觉得天都要塌了,可自己却毫无办法。
还是钱香先开口,“阿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不知道,他是我的命,他没了我也就没了。嫂子对不住你,但只能求你,把山儿几个拉扯大,我会跟父母说,让他们也帮衬着些。咳咳……”
钱悦看着钱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嫂子,别说了……”
钱香安抚般地拍了拍钱悦的手,“我也知道,要赔钱,嫂子的钱你知道放在哪里,我会跟娘说,我走后,由你抚养山儿几个,我的东西也交给你,只求你,好好儿把我的孩子们带大,看着他们娶妻嫁人生子,咳咳……我只信你!”
明明那么虚弱的人,握着钱悦的手的力气却那么大。对上钱香含着希冀的祈求目光,钱悦心有不忍。可是……
除了钱香和钱全之外,钱氏一族都以为钱悦是南边闹灾,逃荒来的,正好钱悦父亲在逃荒的路上救了正在行商的钱全一命,钱悦父亲是个有些钱财的商人,逃荒路上没撑住,走了,将钱悦托付给钱全一家,又将所有钱财留给钱全。
因为钱全对钱氏一族贡献巨大,钱悦父亲对钱全有恩,就等于是对钱氏一族有恩,所以钱全将钱悦收为义妹,不出意外,钱悦会一直受钱氏一族的庇佑。
有钱全和钱村长一家在,即便有些人觉得钱悦父亲私下里肯定给钱悦留了东西,也没人敢盯着钱悦手里的。
况且钱悦来钱家时才六岁,手里有什么如何藏得住,必是早被钱全攥在手里了。
所以钱家村人觉得即便钱悦手里有东西,怕是也没多少,大头肯定在钱全那儿,不然钱全哪来的钱买那么多的地,盖那么大的宅子。
可如今钱全走了,钱香眼瞧着要追随而去,钱全那么多的田地,钱氏一族会没人动心思?即便有钱香的临终遗言,钱村长作为钱山血缘最近的外祖,也未必愿意让出钱山的抚养权,说不定还会借口钱悦年纪轻,连着钱悦一起管。更何况就钱悦浅薄的推测与了解,钱村长没有传说中那么疼爱钱香这个幺女,遑论外孙呢?
于是钱悦迟疑着开口,“村长……怕是不会答应!”
钱香苦笑,“我知道,我爹有儿子、孙子,我娘左右不了他们,只有你!求你!”
比起那些磋磨女儿的人家,钱村长和钱老太确实算是疼爱女儿了。但老两口有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有多少精力会放在外孙身上?
钱香的兄长们均已成家,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更不可能将外甥们视如己出。
只有钱悦,无依无靠,才会重视钱香与钱全的孩子。且钱村长家农户出身,其学识、见识远不及在女学读书的钱悦,
钱悦想了想,若是能留在钱家,拿到钱山几个的抚养权,爱重名声的钱村长自然成了他们的保护伞,这是最好的结果。于是钱悦点点头,“若山儿几个真能由我抚养,我定看顾他们。”
话音刚落,钱老太几个就闯了进来,连带着后面还有钱山几个,钱木则慌张出门请大夫。
钱悦退到后面,看着钱香与钱老太惜别,看着钱香交代后事,看着钱香叮嘱钱山几个要听姑姑(钱悦)的话,看着大夫摇头叹气,最后看着钱香气息渐弱,最终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