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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来自川成玉水县的男孩,他姓金,叫金少博。等他成功之后,总有人说他是家人或者是有当官的,或者是有经商的,要不然,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十几年里,做成这么大的事业呐?
但只有他知道,玉就是山石,水就是山流,可玉水县贫穷的帽子戴了许多年,比他的岁数都要大。
或许在当下人的眼中,依山傍水是上上的风水。但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来说,依山傍水或许是一种无声的诅咒。
尤其是四周是山,而山上有水的时候。
层峦起伏的山地根本就没有种植稻谷的基础,翻山越岭的征程斩断了每一个祈求出乡人的美梦。
幸运的是,随着向往美好生活的人的增多,终于有人发现了,即便是在乱石堆积的山上,也蕴藏着致富的秘密。
叠起的石头可以砸碎了卖钱,高大的树木可以砍倒了卖钱。
虽然山路崎岖,但总有一条供扁担人进出的生途。
于是,一筐一筐的碎石被送出,一颗一颗的树木被抬出。
也许这种事情已经延续很久了,要不然,金少博十二岁那年见到的就是绿屏红花鸟语涧鸣的家园,而不是光秃秃的土堆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想来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吃得太多,总会引起一些人的嫉妒。
当玉水县的玉成为粉末,水开始污浊,家家户户都有钱可以供子女上学的时候。
山神开始嫉妒了,或许是他因为他清楚,孩子再获得知识后,他的香火便会减少;或许是他身为神明,本就见不得凡人的好。
在不知名的山神挥手下,在奔腾暴雨的仲夏夜,大约是后半夜两点还是三点。
金少博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夜晚除了水还是水。
恶毒的山神终于携带他的虾兵蟹将进村扫荡了。
他不要钱,不要物,他要的是命。
恰好,金少博的父亲因为有起夜的习惯,硬生生救下了他们母子一命。
对比起许许多多被洪水冲走的来说,能保留下一家的性命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但问题是,那场暴雨之后,一家人除了性命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年少的金少博自然是不懂,但他偶尔间也会听到母亲在低声哭泣。
“还不如死了呐!”
他不清楚,为什么活着反倒不如死了。
但他知道,他没有家了。
逼得走投无路的一家人,只能去县城里还没有受灾的地方投奔亲戚朋友。
刚开始,他们还有亲戚朋友。
后来啊。
他们就没有亲戚朋友了。
直到管仲名的出现。
管仲名曾经是一位伟大的反帝反封建斗士,差点就光荣了,多亏金少博的父亲冒着天大的风险将他藏到地窖。
倒也不是金少博的父亲有多么的伟大,主要是他看到了管仲名手上走洋字的手表,他觉得把那块手表卖了也许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但没等他开口卖掉手表时,他们就被解放了。
看着眼前万般感激自己的管仲名,金少博爸爸愣是没好意思开口,看着转身离去的财富,金少博爸爸后悔了好几天。
可没想到,就是那一份无心的善举,让他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知道自己救命恩人无家可归的管仲名大手一挥便在城里给他们租了一间房子,甚至还指示下属帮金少博的父母找一份足以糊口的工作。
金少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有机会接触县城的学校,才有机会看到原来不是每位老师都需要在地面上写字。
这实在太神奇了!
小小的孩子,脑海中充斥着奇思妙想。
也是在那个时候,金少博被改名叫金少博的。
管仲名的儿女和金少博年龄相仿,儿子管万军很喜欢和金少博玩,他们喜欢偷偷去山上抓叽叽喳喳的鸟,喜欢到河里光着脚踩奇奇怪怪的鱼,喜欢搬起腿玩撞拐,喜欢拿着光溜溜的宝棍去扫荡菜地。
但女儿管兰萍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些来自乡下土的掉渣的恩人,他们没喝过牛奶,不知道什么叫咖啡,吃西餐还会向服务员要筷子。
即便许多年后,金少博依旧有吃饭吧唧嘴的毛病,尤其是在家里。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骨子里带的土气是无法被灯红酒绿消磨的。
金少博记得很清楚,自己有一次和管万军下河玩完回来后,手里提着几条小鱼要送给管兰萍当礼物。
管兰萍皱着眉问他,“你这些都是死掉的鱼!”
金少博得意洋洋地举起手,笑道:“没有,都是活着的!”
管兰萍气愤地从他手中夺过鱼,狠狠摔在地上,顺便用新买小皮鞋踩了几脚,才得意洋洋地说道:“现在是死的了!”
金少博看着肚肠喷出的小鱼,震惊地看着管兰萍。
等到管兰萍上去后,管万军才敢悄咪咪地走过来告诉他。
不要反驳管兰萍的话,更不要做管兰萍不认可的事情。
因为他的妹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事情顺着她的想法继续下去的。
金少博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管万军的挽留,径直回到了家中。
从那天起,他便很少去山上捕鸟,去河里捞鱼。
他开始珍惜学习的每一分每一秒。
说来奇怪,往日看不进去的东西,竟然也这么有趣。
他开始爱上了读书,爱上了那些伟大人物留下的经典。
管万军对此百般不解,不过也无所谓了。
因为一场席卷全国的动荡把管家一起席卷了进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曾经辉煌的管家败落了,曾经败落的金家辉煌了。
当再次和管万军重逢时,金少博又见到了那个骄傲而不知道为什么骄傲的女孩——管兰萍。
多年浸润在书籍中,金少博早就释怀了管兰萍的欺辱。
不知道是因为圣贤的经典,还是腰间的钱包,总之,金少博开始大度了起来。
与之相应的,金少博的家人也开始变得知恩图报。
他们决定让金少博娶了管兰萍,也算是给报答当年那一份恩情。
对于这个决定,管万军是不同意的。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格,他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陷入进去。
金少博少年时确实对管兰萍有一些莫名的情愫,但随着欺辱的释怀,那份情愫也开始释怀,因此,金少博也没有同意。
本来管兰萍是看不上金少博的,即便他现在还算成功,但骨子里还是那个提着鱼傻笑的乡下小子。
但,当得知金少博拒绝后。
他凭什么拒绝自己?他有什么资格拒绝自己?自己可以拒绝他,他居然敢先拒绝自己!
于是,这份婚姻最坚定的反抗者管兰萍,突然变成了最忠实拥护者。
她赌上一生,必须要让金少博知道,他配不上自己。
看到主动起来的管兰萍,已经二十多岁,看着身边人陆续结婚的金少博终于顶不住了。
他那满是圣贤话语、西方哲思乃至种种伟大的思想的脑袋……终于还是被家人、亲戚、朋友、乃至流传了千百年的思想给踢了。
管万军认为金少博的脑子是被驴踢了,他真的拼命拽着驴了,但没想到金少博愣生生把脑子往驴腿上凑。
看着结婚照上笑得开心的金少博,管万军长叹了一声,任由相片从自己手上滑落。
这个傻逼,没救了,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