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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许多年的夜晚,童兮还会被那年别人望向自己的目光惊醒。那是第一次,无论男人女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不是惊艳,而是好笑和好奇。
每次在梦中惊醒后,童兮都忍不住爬起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小未雨的房间,双手对着熟睡的小未雨隔空扑腾、抓挠,直到自己泄气后,给小未雨小心地掖好被角,才踮着脚回到自己房间。
若将目光定格到当时的童兮,你会看到一个高中模样的女孩,脸红的像秋霞山的云,满脸不好意思地看着邓芳老师,左右不住地尬笑回应其他家长。
随后,她望向小未雨的目光十分不善而气恼。
因为邓芳老师抱着小未雨,林顾我不好直接上手把他拽下来,童兮就没什么顾虑了,一把搂过小未雨,不好意思地对邓芳老师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邓老师,我回头好好教育他。”
邓芳倒没觉得这有什么,毕竟是个孩子嘛,想着,她对着童兮温和地笑了笑。
童兮则一手抱着小未雨,一手拽着林顾我往外面走。他们俩走了,云朝和魏时歌也觉得无趣,简单和邓芳告别后,就拉着云青青走了出去。邓芳也没有过多挽留,今天本就是来互相认识一下的,后天周一才要正式开学呢。
说是入园仪式,实际上就是确认一下报名单,分一下班,熟悉一下带班老师,最后……也是最不重要的……交点学费。
冲着离开的家长挥挥手,邓芳又走向了下面几个孩子。
眼前的男孩白白瘦瘦的,眼睛不是很大,只能说中人水平,脸微窄、修长,夸张地说如同古人上朝时,手中拿着的玉笏。当然,男孩还是十分很英气的,当邓芳问到他的时候,他回头了一眼欧阳康凯,欧阳康凯对着他点了点头。欧阳明毫不怯场地大声回道:“我叫欧阳明,我喜欢交朋友!”
说着,他朝邓芳微微鞠躬,“很高兴认识老师您,老师您真的很漂亮。”说完,又向还没有离开的家长和孩子们说道:“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我能够和大家成为很好的朋友。”
邓芳有些惊讶,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已经这么懂礼貌了吗?她仰头看了看欧阳康凯,欧阳康凯淡淡而毫不炫耀地一笑。
“老师也很高兴能够认识你!”邓芳俯下身子,笑着对欧阳明说道:“小明很懂礼貌啊,老师也很高兴能够遇到你。”
欧阳明挠着头,嘿嘿笑了笑,他伸出右手。邓芳一愣,随即也笑着伸出手和欧阳明握了握。
“老师,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好朋友了!”欧阳明大声说道。
邓芳点着头笑了笑。
林未雨在门口看着这一幕,邓芳……一个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重新被挖掘出来。他隐约记得当时毕业时候,邓芳给他写了什么……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来具体内容了。
看了看傻笑的欧阳明,林未雨仿佛捕捉到了一个记忆碎片。他记得,有一次自己和欧阳明喝得酩酊大醉。欧阳明突然指着自己骂道:“林未雨,我和你讲,我的第一次就是在你那里没有的!”
当时林未雨大惊失色,关键是,欧阳明喝醉后,嗓门特别大。他一面惊讶地感受着烧烤摊上投向自己和欧阳明暧昧的、不解的、厌恶的眼神,一面捂住欧阳明的嘴,大骂着。
“欧阳明,你喝疯了吧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就我的?sb!”
欧阳明呜呜地想要说什么,可是嘴被林未雨堵得死死的,到最后也没说出来。
等到第二天欧阳明醒酒后,林未雨质问他的时候,欧阳明露出了一幅茫然的表情。
他忘了自己昨天说过什么了!
于是,这成为了一个不解之谜。
现在,林未雨要抽丝剥茧般地解开一个又一个曾经的未解之谜了。
起码,他现在知道了自己很小就认识云青青了,而且……和云青青很好。
“未雨,你下次不许找别人要抱抱了。”童兮气呼呼地走在前面,林顾我在旁边无奈地哄着。云青青找了一个空档,悄悄跑到小未雨身边小声地说道。
小未雨有些诧异,“为什么?我觉得好看的女孩都应该给我抱抱的。”
云青青正色说道:“因为未雨是青青的老公,所以未雨不能找别的女孩要抱抱了。”
“那我不当你老公行吗?”小未雨有些不开心地反驳道。
云青青一下子愣住了,她定在原地,眼眶开始变红。
小未雨越来越不开心了,但他舍不得看云青青哭,只好向前一步无奈地道歉:“好了,青青,我错了。我是青青的老公,好不好。”
云青青垂着头,小声说道:“未雨,你是不是不喜欢青青了。”
小未雨很诧异,“不是啊。我很喜欢青青的。”
“那你不能再说刚才那样的话了!”云青青猛地抬头,生气地看着小未雨。
小未雨有些心惊胆战,他连忙应道:“好好好,我不说了。那你别哭了啊。”说着,他拉住了云青青的小手。
云青青甩了甩,没有甩开,仍然很生气地边走边瞪着他。
“可是,当你老公未雨以后就没有抱抱了。”看着还不消气的云青青,小未雨赶紧解释道。
云青青嘟嘟嘴,上前轻轻抱住了小未雨,“不是的,以后青青会抱着你,一辈子都抱着你。”
你的胸口很咯人的!小未雨想要吐槽,但他没敢。
等到云青青稍微开心点后,小未雨又说道:“青青,你确定我以后一定不能要抱抱了吗?”
云青青认真地点头,“以后只有我才能给未雨抱抱。”
小未雨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放开云青青的手,小跑到童兮面前。
童兮看着挡着自己的小未雨,没好气地说道:“林未雨!你还要干什么!”
小未雨仰着头,认真地说道:“童阿姨,未雨以后有老婆了。你不要随便抱未雨了!”
不止林顾我,连一旁的云朝和魏时歌都能听到童兮把拳头捏得嘎巴作响。
“顾我,你拦得住我吗?”童兮低着头,冷声道。
林顾我一愣,他迅速反应过来,迅速说道:“小兮,你冷静点。你要真生气了,我、老云、魏姐一起上都不够你一人打的。”
童兮抬起头,冲着层层叠叠的白云吐出了一口长气,这才蹲下身子,和颜悦色地说道:“好的,未雨。童阿姨以后再也不抱你了,你放心。以后你就叫童阿姨吧,别叫妈了。哈,乖未雨啊。”说完,绕过小未雨径直离开。
小未雨看着离开的童兮,眉头紧皱。云青青跑上来拉着小未雨的手,小未雨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青青,我刚才好像失去了什么。”
云青青拉着小未雨的手,认真地想了想,这才说道:“未雨,你刚才失去了你妈妈!”
“但你别害怕,青青会陪你一辈子的。”云青青看着即将嚎啕大哭的小未雨,赶紧把他拥进怀中,拍着他的后背小声安慰着。
感受着云青青的安抚,小未雨强忍住没有流出眼泪。
等回到家后,童兮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冷着脸没有搭理小未雨,林顾我也没有理小未雨。小未雨只能自己垂着头往房间走。
看着小未雨垂头丧气地走回房间,林顾我有些不忍,刚想上前,却被童兮一把拽住,“别动,让他感受一下自己犯的错误。要不然,他永远都不改!”
“可是……”林顾我刚想说什么。
童兮立刻说道:“林顾我,你如果敢说他还是个孩子。”说着,晃了晃自己的小拳头,“我就把你打得连我都不认识了。”
林顾我大惊失色,“你要毁你老公容!”
童兮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才认真地说道:“不是,是把你打成脑震荡!”
直到晚饭,童兮也不让林顾我叫小未雨出来吃饭。
当小未雨饿得受不了,自己走出来爬上椅子时,童兮突然喝道:“林未雨,谁让你上桌子的!我又不是你妈,你凭什么吃我做的饭!”
小未雨一个激灵,他鼓足勇气反驳道:“这是我爸做的饭。”
“林顾我!”童兮一拍桌子,“你是我老公,还是他爸!”
林顾我看了看童兮,又瞅了瞅小未雨,无奈地将椅子往童兮边上挪了挪。
看着和童兮贴贴脸的林顾我。
小未雨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你们是坏人……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找云青青!”
说着,就往门外跑去。
“林顾我!”童兮一声大喝。
林顾我迅速挡在门口,他恶狠狠地低着头说道:“林未雨,今天你哪里也不准去!”
可怕的爸爸……可怕的妈妈……
小未雨一时间被吓住了,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他又大哭起来,跑到童兮面前,哇哇叫道:“呜呜呜……妈妈!我错了!呜呜呜……”
“别叫我妈!我是童阿姨!”童兮强忍住抱起小未雨亲亲的心疼,扭过头说道,她的眼眶中竟也有晶莹闪烁。
“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叫你童阿姨了!呜呜呜~~”小未雨拉住童兮的手,把头埋在童兮的大腿上哭着。
林未雨从厨房慢慢悠悠走出来,他想吃根黄瓜,但他拿不起来。
看到年幼的自己嚎啕大哭,他没忍住乐了出来——你小子,真是活该。
听着小未雨的保证,林未雨赶紧喊道:“妈!他骗你呢!他以后还会叫你童阿姨的!”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能证明!”
“那你知道你错哪里了吗?”童兮还是没撑住,声音软了下来。
“我不该叫你童阿姨!”小未雨抬起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童兮摇了摇头,“不是的。”说着,她伸手擦了擦小未雨的泪水,“未雨,你今天为什么要强迫邓芳老师要抱抱!还说什么不抱抱就不是你的朋友!因为邓芳老师好看吗?”
小未雨抽泣两声,点了点头。
卧槽!童兮和林顾我心里几乎同时地吐槽,这么简单就承认了吗?不狡辩狡辩了?
林未雨溜达到沙发坐下,托着腮看着,“我小时候就这么不要脸的吗?”
“不是所有好看的女孩都要给你抱抱的。”林顾我气道。
小未雨懵懂地点了点头,他认真地说道:“我以后不找漂亮姐姐要抱抱了,我只找云青青要抱抱。我答应她了。”
林顾我一时气结,刚想说什么,看了看小未雨懵懂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未雨,并不是每一个好看的女孩都应该顺着你,都应该哄着你,都应该抱抱你的。这不是理所当然。云青青之所以对你好,是因为她喜欢你,而不是她应该的,你知道吗?”童兮扭过小未雨的脸说道。
小未雨这次听懂了,他猛地点头。
“恩,过两天未雨就要上幼儿园了。要和小朋友们好好相处啊。”童兮欣慰地摸了摸小未雨的头。
因为刚才的事情,小未雨突然对未来产生了一种恐惧,他忍不住问道:“妈妈,要是别人欺负我怎么办?”
林顾我气道:“为什么别人欺负你,你应该首先反思一下……”
“闭嘴!”童兮冲着林顾我喝道。林顾我一滞,看了一眼小未雨不再说话。
“打回去!”童兮冲着小未雨认真地说道。
林顾我和小未雨同时一愣,林顾我想要说什么,童兮却突然开口:“未雨,如果以后有什么人欺负你!不要惯着他们!打回去!不要怕,妈妈给你撑腰!”
林顾我觉得这样不好,但在童兮的目光下,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小未雨则破涕为笑,坚定地点了点头。
童兮这才将小未雨抱在怀里,心疼地亲了亲他的脸蛋,“好了,未雨知道了就行了。未雨要记住,不能把别人的帮助当成理所当然,更不能任由别人欺负自己,当然,如果未雨看到有人欺负弱者,也不能听之任之。我的未雨,注定是一个勇士!”
小未雨躺在童兮怀里,他没有食欲了,他很想睡觉。
就这样,睡在妈妈温暖、柔软、幽香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