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
方才没留意,如今这一看,惊讶地发现这小姑娘确实脸色微白,瞧着蔫哒哒的。
庄曼香一顿,“那确实得好好休息。”
裴莺笑着说是。
似乎初见面的妇人家话题都是那么几样,有子女在就聊几句子女,再说说路上见闻,最后将话题转到衣服饰物上。
“裴夫人这只黄玉镯柔和如脂,好生细腻,我见过的上等黄玉镯不少,但和夫人这只相比,皆落了下乘。”庄曼香看向裴莺腕上的黄玉圆镯,目露惊叹。
对方情绪很少这般外露,裴莺正想着如何应对,庄曼香这时伸手过来,轻轻拨了拨裴莺腕上的黄玉圆镯。
裴莺稍怔。
她和庄曼香不久前才认识,对方这种超出社交距离的接触未免也太唐突了些。
这个念头刚起,庄曼香已退了回去,仿佛方才只是一时兴起才来看看。
裴莺抿了抿唇。
霍霆山这一行抵达洛阳城时是申时,从城外到城中,再到后面的入宅,一路走来时间来到了酉时。
晚膳在府中设宴。
霍霆山和李啸天都是州牧。前者身上还有朝廷亲封的将军头衔,若是真算起来,霍霆山的分量比李啸天的要重一点。
但如今在司州洛阳,这是李啸天的地盘,霍霆山独坐上首并不合适。于是干脆开设了并桌,两人同坐上首,只不过李啸天居于右,霍霆山居于左。
在下首,先是庄曼香,过来是裴莺和孟灵儿。接着是幽州和司州这方的武将交错而坐。
这顿夕食是李啸天安排的,膳食全从洛阳城有名的食肆中订购,八珍玉食,美酒佳肴。
天色渐晚,宅中却明亮如昼,推杯换盏间,幽州将领和司州那边聊得热火朝天,宴中言笑晏晏,仿佛彼此间从不存在龃龉。
上首在聊天,庄曼香和裴莺在拉家常。
“令媛定亲否?”庄曼香问。
裴莺眸光微闪,“我和她父亲正在为她挑选夫婿,不过她今年才十六,不急。”
十六都未定亲,竟还说不急。庄曼香很快明白对方是有更大的野心,“虽说如今是冬日,比不得三月花似锦,但冬季也有冬季的风景,洛阳有处负有盛名的梅园,改日裴夫人和我一同赏梅如何?”
裴莺叹了一口气,“梅园我自是向往的,只是如今不是时候。”
“裴夫人何出此言?”庄曼香惊讶。
裴莺压低了声音,没有多少负担的把锅甩到霍霆山身上:“此番来洛阳是为结合你们司州共同伐荆,来之前我向我夫君许了诸多保证才得以随军,他不许我和女儿游山玩水的。”
庄曼香没想到里面还有这茬,她细眉微不可见地皱了皱,“赏梅在城中,算不得游山玩水。”
裴莺遗憾摇头,“虽然我与庄夫人所见略同,但此事我说了不算。”
庄曼香无话,她看着身旁美妇人的侧脸,手中的帕子暗自捏紧了不少。
裴莺将话题转向美食上,和她聊洛阳美食。
宴席上了酒,有寻常清酒,也有裴氏佳酿。
两种酒混着喝,喝到最后似有些醉意的李啸天感叹,“娇妻在侧,子女聪敏懂事,掌下还有三州,霍幽州还是你好福气,好到令人生妒。”
霍霆山拿着酒樽摇了摇,“我也觉得我命好,旁人比不得。”
李啸天哽了下。
这场晚宴持续了很久,直到临近宵禁,李啸天才领着司州人马离开。
裴莺回到主院,刚洗漱完霍霆山就进来了。男人一身酒气,随着他进屋,酒气在室内氤氲。
裴莺被他熏得退后了两步,“霍霆山,你赶紧去洗漱。”
这人吸了吸鼻子,“我觉得也不是很大味道。”
“不要你觉得。”裴莺把他推进耳房:“香皂在匣子里头,你用你自己那块,不许再偷偷用我的。”
“夫人与我生分。”
裴莺是服气的,“这是卫生问题的。”
等他进耳房后,裴莺回到榻旁,将几颗打了孔的夜明珠悬起来当小灯泡。
待挂好后,裴莺将青竹荷包拿出来。
这个荷包从启程南征开始绣,一直绣到现在才收尾。长针刺穿墨绿色的锦料,墨绿的线一圈圈绕在针头,按紧再将线拉长。
就当裴莺想找剪子时,她听到了脚步声。美妇人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继续起身寻剪子。
霍霆山绕过屏风,第一眼看到榻前无人,第二眼移到小柜前的裴莺身上,见她拿着小剪子,他若有所思,转头再看床榻。
榻上赫然放着一个熟悉的荷包。
只不过比起之前的半完工状态,如今只差剪个线就完工了。
“霍霆山,你自己剪线。”裴莺见他闲,干脆把剪刀递给他。
霍霆山拿着小银剪扬眉,“都道二人齐心,其利断金。我与夫人同心至此,只用来断线未免大材小用。”
裴莺:“……剪个线而已。”
那边很快响起“咔嚓”一声,而后霍霆山拿起荷包。
他刚沐浴完,此时只穿着松松垮垮的中衣,衣上并无鞶带,挂不住荷包。他便拿在腰上位置比了比,很是满意,“夫人绣工一如既往的好。”
裴莺沉默了,一时难以分辨他这话是在嘲她,还是在真心赞她。
许久未听裴莺说话,霍霆山转头,见她一脸复杂,“夸你你还不乐意了?”
“你那是夸赞吗?”裴莺怀疑。
霍霆山笑道:“怎的不算?夫人绣的荷包举世无双,旁人不知晓,总之我是甚是喜欢。”
裴莺别开眼,耳尖微红,“你喜欢就行。”
舟车劳顿一日,晚上还出席了宴会,裴莺困了,先行上榻。
霍霆山站在榻旁,手里还拿着荷包,带着厚茧的长指慢慢摩挲过荷包上的青竹。
他方才说的不是假话,她绣的荷包确实独一无二,选图都比旁人别致三分。
谁不喜欢衣食无忧?反正他喜欢。
“夫人,方才我观你和李啸天的妻室相谈甚观,你们聊的何事?”霍霆山问。
“没有相谈甚欢。”裴莺低声道:“一开始庄夫人约我去游肆,我以囡囡不适为由拒了,后来她又邀请我赏梅,我也拒了。我觉得她太热情了些,倘若囡囡的夫君被旁人砍了手,我才不会和仇人之妻谈笑。”
榻旁的男人原先目光含笑,只是如今眼中的笑意迅速退去,“她几番约你出去?”
裴莺嗯了声。
“还聊了些什么?”霍霆山问。
裴莺如实说:“旁的没什特别的,只聊了美食和司州的见闻,对了,她还问过囡囡定亲否。”
“夫人,洛阳城不似幽州,我在此地的势力算不得深厚。倘若往后有人邀你出去,除了我和你同往的,其余一律拒了。”霍霆山将荷包挂木架上,和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