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映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姿笔挺的男人,额头上一道浅浅的刀疤,夹杂着几缕银丝的头发整齐地梳向后脑。
安映回忆了一下,迟疑道:“赵管家?”
赵管家是傅家老宅的管家,年轻时也是傅老爷子的贴身保镖,一直对傅家忠心耿耿。
赵管家彬彬有礼地点头微笑:“安小姐,傅老爷子有请。”
安映面露疑惑:“爷爷找我有事?”
顿时有些不安。
这些年,傅老爷子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
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赵管家还是那副礼貌的微笑:“去了就知道了。”
除此之外一个字都没多说。
安映随赵管家坐上了傅老爷子的座驾。
黑车从市中心驶离,向市郊的圣阳山方向开去。
傅家在北城的老宅就位于半山腰的一处风水宝地。
据说这一整个山头,连着山后的泽湖都是傅家的。
安映坐在后座,看着喧嚣的城市从窗外渐渐远去。
一个小时后,到达傅家的入口大铁门处。
前排驾驶座的赵管家对蓝牙耳机里说了什么,眼前的黑色铁门缓缓打开。
傅家这栋别墅占地面积之大,到了必须用电瓶车代步的地步。
安映记得十二岁那会儿,她第一次来傅家,一开始还以为进了什么旅游景区。
安卫平开车进了铁门后,嘴里叽叽呱呱兴奋不已,嘴里一直叨叨曾经在这座豪宅里的成长史。
沿着绿植修剪整齐的道路又开了好久,穿过一大片树林后,车才缓缓在一栋五层楼的豪华别墅前停下来。
当时安晓晓和徐梅眼底是止不住的兴奋,不停讨论向安卫平打听傅家情况,有几口人,好不好套近乎,有几个大侄子,长得帅不帅。
安映坐在一旁,默默没吭声。
在一个十二岁小孩的见识里,这种房子应该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
确实没见过这阵仗。
原来这就是顶级豪门的排场。
以前在南城,安卫平带着徐梅安晓晓蜗居在一套市中心不到百平的公寓。
那套房子曾是安映的外公外婆留给她母亲的,外公外婆过世后,遗嘱上白纸黑字写着留给安映的母亲,和安卫平没有一毛钱关系。
母亲过世后,徐梅堂而皇之用女主人的姿态住进了主卧。
安晓晓跟着住进了安映的卧房。
那间她母亲生前亲手给她布置过的,温馨的卧房。
几天后,徐梅嫌晦气,把安映妈妈以前用过的东西全部扔了。
安晓晓趁机把安映卧室里的私人物品也扔了不少。
安映气急败坏找她爸理论,让她们母女俩别乱丢她的东西,结果她爸把她教训一顿。
安映以为只是她爸一时误会。
安晓晓和安映同住了几天,嫌房间挤,天天抱怨。
某天,安映发现她的被子里被塞了一条破烂的舞裙,她正疑惑怎么回事。
安晓晓带着安卫平和徐梅冲进房间,告状说姐姐欺负她,故意剪碎她的舞裙。
安映拿着破碎的舞裙,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从没想过在自己的家里还能被设计陷害。
曾经被母亲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如今被当成野草一样对待。
不论安映怎么解释,安卫平就是不相信。
不仅不分青红皂白把安映责骂一顿,更是在徐梅的唆使下,把她赶进了杂物间住。
然后安晓晓顺理成章霸占了那间卧房。
安映逐渐意识到:她爸好像根本不爱她。
母亲过世后,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消失了。
直到十二岁,那件事发生后,安卫平一气之下带着安映离开南城,把外公外婆留给母亲的那套房子留在了南城,再也没有回去。
安卫平回到北城投靠傅家,虽然过程曲折,最后傅老爷子还是在老宅里划了几间房。
傅宅的房间宽敞又舒适,安映再也不用蜗居在那个小小的杂物间。
可是,她对生她养她的亲生父亲,再也没有了留恋。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她开始在自己的心里筑起一道高高的防护墙。
从小就尝尽人情冷暖的安映,对陌生的傅家也时刻保持着一份冷漠的疏离。
安映并没有留恋傅家给的大房间,转头申请了重点初中的住宿部,高中拿了奖学金,还兼职打工。
基本就没怎么在那栋豪宅里呆过。
赵管家停车,回头对后排道:“安小姐,到了。”
安映点头,解开安全带下车,朝别墅的铜色正门走去。
赵管家注视着安映的身影,待她消失在铜门后,这才不疾不徐从口袋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大少爷,您回北城了吗?”
傅呈礼刚走出北城机场的贵宾通道:“刚下飞机,赵叔找我?”
赵管家:“老爷子突然从海城的度假别墅回来了,说要见安映,四哥儿家里那两位也在,老爷子脸色不太好,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傅呈礼眸光微垂,淡淡道:“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陈秘书把车开过来靠边停下,傅呈礼抬脚坐进后座,沉声道:“去傅宅。”
陈秘书:“好的。”
——
安映顺着保姆的指引,顺着楼梯走进二楼的会客厅。
推门而入,没看见傅老爷子。
却看见安卫平、徐梅和安晓晓三人。
安映微微蹙眉:这三个戏精又在唱什么戏?
安晓晓坐在沙发一角垂泪,哭得一抽一抽,徐梅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安卫平也是一脸的不高兴。
看见他们三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安映倒是乐了。
她笑道:“你们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快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安卫平,他猛地抄起手边的玻璃茶杯朝安映扔过来,怒道:“不孝女!”
安映侧身闪躲。
昂贵的玻璃杯就这么硬生生砸在了墙上。
玻璃渣碎了一地。
安卫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看你把妹妹弄成什么样了!”
安映摊手:“我哪知道她怎么样了,我俩又不熟。”
她一脚踢开脚边碎掉的玻璃渣,自顾自地坐在了真皮摇椅里。
安映翘着二郎腿窝在摇椅里,纤细的脚腕随着摇摆的摇椅,一晃又一晃。
看见这戏精三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她顿时神清气爽。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想起曾经自己曾被父亲赶到杂物间住时,安晓晓躲在他身后偷笑的场景,安映不自觉扬了扬嘴角。
“怎么啦?孩子气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