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阵风一样的卷了进来,拔下头上的簪子就朝虞汀汀刺去:“你该死!”
虞厉珩黑沉着一张脸,抬脚就要将飞扑过来的安宁侯夫人踹开,但比他的脚,更先阻止安宁侯夫人行动的,是一把剑。
安宁侯一剑刺进了安宁侯夫人的心口。
安宁侯夫人捂着心口,不可置信的看着安宁侯,嘴角流出鲜血:“你……杀我!”
“砰……”是安宁侯夫人倒地的声音。
安宁侯手抖得拿不稳剑,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走过去,将安宁侯夫人扶起,满脸是泪,痛苦的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他,他如今死了,你安心跟着他去吧,说不定黄泉路上你们还能作伴,一起投胎,下辈子能在一起。”
“你活着很痛苦,我也痛苦,可我也不能成全你们,否则就太对不起我死去的父母和被你伤害的人了,所以我们要痛苦的在一起。”
“下辈子,我们就再也不要遇见了……”
安宁侯的眼泪砸在安宁侯夫人的脸上,安宁侯夫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好像比安宁侯刺她那一剑,还让她疼。
他的话,也让她呼吸不畅。
她抬起手,想要去碰一碰安宁侯的脸,但在还没有碰到的时候就无力垂下了。
安宁侯没有去握住她的手,只是伸手将她睁着的眼睛,慢慢覆上。
他知道人死了之后会变成鬼,也知道安宁侯夫人如今还在这屋内。
他道:“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鸠儿和苒苒。”
“死了之后,就不要再作恶了,否则真的会万劫不复。”
她若再作恶,安宁侯知道,他父母都会将她的魂魄撕碎。
他这一声劝,是他对她,最后的爱意。
虞厉珩看了一眼飘在上空,有些呆滞的安宁侯夫人,没有再说难听的话,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去拍了拍安宁侯的肩膀,叹息着道:“节哀。”
他对安宁侯的感官很复杂。
他对不起很多人,可唯独没有对不起安宁侯夫人和元苒。
对元苒来说,他是个天下难得的好父亲,可对他的汀汀来说,就是个极其不负责任和懦弱的父亲。
若是可以,他宁愿虞汀汀不是他的女儿,但不要受到来自父母的伤害。
虞厉珩抱着虞汀汀走了。
跟着安宁侯夫人一起过来,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的元鸠才回过神来,跑进屋里,大声哭着道:“呜呜呜……”
“我错了,我不应该跟娘抱怨虞汀汀回来了,也不应该偷偷把娘放出来的。”
如果不是他偷偷把娘放了出来,娘就不会杀虞汀汀,爹也不会杀了娘。
都怪他,明知道娘厌恶极了虞汀汀,还跟娘说虞汀汀的消息。
元苒也走了过来,眼里无声地流着眼泪。
她在安宁侯的剑刺中安宁侯夫人的时候就想哭了,但她不敢发出声音。
因为她知道,此时的爹爹才是最难过的。
在爹爹、娘亲和丰和道长三人的故事里,爹爹才是最无辜,最倒霉的那一个。
也是最善良的那一个,她这样的身份,爹爹待她依旧跟过去一样,反而比过去还更加细心和体贴入微。
安宁侯夫人的葬礼,办得十分低调,对外说的是她病死了。
虽然低调,但该有的都有,蔡家的人象征性的来了几个,安宁侯府如今没落了,元鸠看着又不聪明,还得罪了平王府,瞧着以后是没有恢复过去荣光的可能性了。
安宁侯夫人一死,想必双方往后都不会再有什么走动。
出殡这天,虞厉珩也还是带着虞汀汀一起过来了。
再怎么说,安宁侯夫人都是虞汀汀的生母,虞厉珩不想有人因为这事情来诟病和说道她。
虞汀汀有些惊讶的看着棺材上方,安宁侯夫人竟然还在,没有去投胎。
不过因为她身上暂时没有怨气,而且整个鬼看着呆呆的,她也就没有动手。
若是她有怨气,那就不能留她了。
安宁侯并没有将安宁侯夫人葬在元家祖坟,而是单独给她葬在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
让虞汀汀纳闷儿的是,安宁侯夫人的魂魄,竟然跟着安宁侯回府了。
她拉着虞厉珩小声嘀咕:“爹爹,她是不是放心不下元苒,怕安宁侯虐待她女儿?”
虞厉珩看了一眼一直跟着安宁侯的鬼影道:“或许是吧!”
据说,有些人临死之际,脑壳会变得聪明或者是清醒,这安宁侯夫人这样,是不是发现自己过去错得厉害了?
否则就凭她生前所表现出来的强势尖酸和自私,肯定恨极了杀了她的安宁侯,而不是现在这个状态。
可惜……
认识到错误,太晚了。
老安宁侯夫妇他们不会让她一直跟着安宁侯的。
活人身边,鬼呆的时间长了,会影响活人的健康。
果真,没太长时间,虞厉珩就察觉到了老安宁侯夫妇的气息进了京城。
虞厉珩在吸收了煞气过后就发现一个情况,他的意识可以覆盖整个京城,能感觉到京城的一切。
老安宁侯夫人厌恶的看着安宁侯夫人:“你还缠着我儿干什么?”
“你那奸夫才死了不久,我们可以帮你去追上他,你放过我儿吧,是我们一家子眼睛瞎,看错了人,我们也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了,你还想让我们元家都死绝吗?”
安宁侯夫人忽而跪在地上,重重的朝老安宁侯夫妻二人咳了三个响头:“父亲,母亲,我错了。”
“但请你们相信我,我如今真的不想害任何人。”
“过去,我也没有故意想要害谁,是我眼睛瞎,是我信错了人……”
其实很多事情,当思想稍微一转换,就能发现那其中的诸多漏洞,就能看到自己有多愚蠢。
安宁侯夫人死的那一刹那,她看着安宁侯痛苦的眼泪,年纪轻轻就白了的头发,恍惚中好像看到一个活力满满,披着阳光给她送花的少年。
她是什么时候忘记自己是如何欢欣鼓舞地嫁进安宁侯府的?
是什么时候忘记,自己的心上人,是青梅竹马的哥哥的?
是什么时候忘记,听到安宁侯受伤,她恨不得自己以身受过的?
是什么时候忘记,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那种被幸福包裹得仿佛要晕过去的感觉的?
现在她仔细想,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一切都发生得莫名其妙,好像是在见到丰和道长的那一瞬间,她就迷了心智,丢了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