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商的麻辣烫点了十五元的，温雯的十元。
做好之后，林商的那一份，连汤带肉用大海碗端上来的。
看得他直呼，这年头小城市的物价真友好，放在24年的燕京，估计要五十块钱不止了。
温雯和他对坐，全程低头，不敢抬眼看他。
小口吸溜着骨汤，筷子和碗中的丸子周旋打仗。
“他……应该不会是想说……”
温雯觉得连喜欢吃的麻辣烫，味道都不香了。
“温雯，那个——”
“嗯！”
她一下子坐直身子，目光游离：“你……”
“我想周末请个假，去一趟泉城，带你去医院看看。”林商低声说。
“我、你……嗯？”
温雯小脸有点懵。
“去医院？”
“准确地说，是精神卫生中心。”
温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哦……”
随即，她又回味了一下林商说出的地名。
“去、去那里嘛。”
温雯的眼神微微一黯。
林商保持着脸色，语气试着轻松一点：“是一家三甲，还有专门的高中生门诊呢。”
尽管他刻意淡化了讲出来，可温雯心底还是抗拒：“可不可以，不去呀……”
林商手搭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扣了扣桌面。
“肯定要尊重你的想法啊，不过呢，作为朋友，还是想陪你去看看。”
林商说道：“这没什么的，现在的大家，学习工作压力都很大，去看看而已，很正常的。”
温雯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谢谢，我、我想再考虑一下……”
放任她考虑一下，以后可就没下文了。
林商语气诚恳：“温雯，其他的我不担心你，但是一个人的自我调节，总归还是有限的，我们去了，先听听专业的医师建议，大不了直接空手回来。”
温雯低头盯住眼前的麻辣烫碗，纠结地不说话。
林商想了想，又搬出事先预想好的话题：“温雯，我们不光要算眼前账，还有长久账啊。我相信你的学习实力，特别特别厉害。但是，万一真的因为外界的因素，影响到了你最后的发挥，那岂不是亏大了？”
他看着这姑娘，温雯的眼睛微微眨了眨。
“友情提醒，复旦的奖学金，可比一般学校多。”林商趁热打铁，继续劝导道。
“老师经常念叨，提高一分，干掉千人。你想一想，复旦和其他学校的区别。”
林商往椅背上靠了靠：“复旦的奖学金，有三四十种，你申一申的话，一年能有一万块。”
温雯忽地抬头：“一万块？”
“还有助学贷款呢，四年下来，好像是能贷四五万块，我没仔细研究，反正是无息的。”
“四五万块！”
温雯抿住嘴唇，小声地说：“我不是财迷……”
“我知道。”林商忍笑，“只是想说，去趟泉城的花销，与这些相比，不就是洒洒水了？”
“那个…”温雯轻声启唇，“你估计，去看这种病，要花多少钱呀？”
首次去看抑郁症之类的病情，检测费要几百上千，开药也贵。林商可不会如实相告，再把她吓跑咯。
“你不用管，我先垫上，回来之后，你小本本记好帐就行了。”
“不要，我回寝室拿钱……”
林商假装叹了口气：“你就不能让我多赚你一点儿利息么？”
温雯直直地凝视林商的眼睛。
他是在周全地为自己考虑。
不仅是关心自己，还很照顾她的自尊心。
“谢谢。”
温雯低下脑袋，柔声：“那我听你的。”
林商舒一口气，笑了笑。
“那好，你就准备一下身份证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给我。”
他的话语和语气，都让她升起一阵安心感：“嗯。”
……
到了约定的周末。
林商和温雯打车到了高铁站，从济城到泉城，坐动车只需一个小时。
“今天早上，我差点没能出门。”
并排坐在一起，林商聊起家里发生的事。
“头两天我和我爸妈提前报备，说是打竞赛的有组织活动，要和一群同学去泉城参观山大。”
“我爸答应得好好的，放我出行，结果今早他搞了个措手不及，非要开车送我来高铁站，还让我顺路捎上同学。”
温雯掩唇笑了笑，她听得出来，林商的爸爸是觉得儿子有诈，可能去泉城不是搞活动，而是纯粹的去玩。
而且对于同行的同学中，有几个女生，也保持怀疑态度。
所以姜还是老的辣，借着送站的名义，突然搞临时检查，看看儿子到底是和一群、还是单独一个同学出的远门。
泉城的精神卫生中心，在东边的历下区。
从车站下来，林商和温雯转乘公交，穿过城区，途径千佛山，到了地点。
“其实。”
温雯贴近着林商，抬头看看医院的主楼，小声说道：“去戴庄看一下就好啦……”
说完，她自己也轻轻一笑。
林商嘴角勾笑，看向她：“说出去还是感觉怪怪的，再者说，第一次是初诊，还是来省字号头的医院好一点。”
每个地方也许都流传着当地精神病院的传说，成了本地人日常打趣调侃的口头语。
济城出名的就是戴庄医院，济城人骂别人神经不正常，就会说，“你是住戴庄的吧”“你去戴庄看看吧”。
“再说，都到门口了，你才说，不晚了么？”
温雯却摇摇头：“你肯定很用心、很详尽地做了计划了呀，我听你的。”
两人本来有说有笑，走进了医院。
迎头是一道安检门，因为精神病院什么离奇的病人都可能遇到，所以要检查来客身上有没有的火机、刀具等危险品。
在大厅，左边一个年轻学生，穿着正常，行为很不正常，绕着原地走圈，两臂平伸，手像是脱了骨的鸡爪耷拉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cos僵尸。
右边一个中年妇女，双手合十，往四面八方不断地鞠躬拜。
温雯目睹这一幕，顿时有点心里没底了。
她下意识地更凑近林商，手揪住林商的衣服。
林商见状，轻轻拍拍这姑娘的手背，目光温和看她：“放心，我陪着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