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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慧珏窘迫的不敢看马驹儿。
马驹儿又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
卢慧珏懦懦的答道:“我要报仇别无选择。”
声音细不可闻,随后她“哇”一声大哭起来。
马驹儿愣了愣。他默默的看了卢慧珏许久,许久。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本以为会对自己倾诉。但她选择了沉默,放弃了信任。
他本想质问,卢慧珏会隐晦或直接和他述说一下,即使说是被强迫的他也能勉强接受。
不管是修真界还是世俗间,弱者匍匐在强者脚下唯唯诺诺实属正常。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是不二的事实,你想抗争除非有了死的觉悟。
若不想死不愿死或不甘心不服输,那也会忍辱负重违逆本心的苟且偷生的活下去。直至大功告成翻盘大逆转成为传奇,或在他人鄙夷下卑躬屈膝中老死化为泥尘永世不能翻身。
显然,卢慧珏不想说,还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三步杀。若继续质问,后面第二招第三招就要用了。
自己是爱她的,爱一个人不是海誓山盟,不是海枯石烂,不是讨好取悦。而是默默的支持,默默的宽容,默默的奉献。支持中是关爱,宽容中是情爱,奉献中是珍爱。
当她轰轰烈烈的追求自己的时候,当她柔情似水的撩拨自己的时候,当她如胶似漆的依偎自己的时候,那时自己给了她什么?
年复一年的跟随自己寻找亲人的那些年,囚困于幻缈珠里枯燥无味的那些年,胆战心惊的看着大人物们惊心动魄拼斗那时刻,满地族人死尸欲哭无泪复仇无望的那时刻,那时自己又给了她什么?
这是自己看到她和李玉郎在一起出行,若自己不知道呢?其实就那么一回事,只不过自己有些窝火而已。被带绿帽那是凡人自认为的耻辱,修士或没那么看重。什么耻辱,什么颜面,只要不在现场被人打脸,无非一笑了之。不然郁积成魔,那是作茧自缚,自断前程。
男女之间没什么说背叛不背叛的,尤其是修者间。资源、利益永远是置于首位的。世俗中强调的是血脉纯正和财产所属,而修真道侣只是修途中相互扶持的精神寄托,并不像凡人们注重子嗣延续香火传承门第家风。
自己有些芥蒂,介怀于心,或许自己依旧无法摆脱世俗家族传统观念的束缚。
但爱,有时是幸福的,有时是痛苦的。爱河里有激荡,有平缓,有鲜活,更有腐朽。
马驹儿不是顽固不化的人,他有矢志不渝的向道之心,不能因卢慧珏向他隐瞒了什么或背叛了他而心魔顿生。
他,不想自己来决定他与她未来的情感走向。或许他没有担当,会将脆弱的她搂入怀中轻拍其后背柔情安慰。在他质问前已经想了很多,只想看看卢慧珏想不想如实说而已。
他自幼饱读诗书,跟着郭康在郭圖教导下领悟帝王驾驭之术,修行后更明白了很多。就拿他在落云宗蛰伏在宏明药堂那么多年不显山不露水,其心境心态就显不一般。在落云宗这大熔炉里没有强意志力很容易被所谓的名门大派弟子的身份地位而迷失,变得浮躁而跋扈。
相处是暂时的,爱是短暂的。离别是痛苦的,是永远的。这就是修真界的现实。修为境界的差异,意味着生死不能同步,相伴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到永远。
这也是很多追求大道的修士淡迫名利,不要伴侣,不留子嗣的原因所在。有了爱,就有了牵挂,有了惦记,就会成为心上的一道爱的疤,道上的坎。
马驹儿如发呆般看了卢慧珏许久,直至卢慧珏嚎啕痛哭变为细不可闻的抽泣。
他心念电转,和卢慧珏一同出了幻缈珠。
安笋山峰顶。
卢慧珏结接过马驹儿递过来的阵盘,有些六神无主。
马驹儿说道:“造化弄人,你我……”
他两行眼泪情不自禁的流落,潸然泪下哽咽的无法言语。修行让他淡泊了很多,但他也是血肉之躯不是行尸走肉,有思想就会有情愫。自己深爱的人,他怎么能怒骂叱喝恶言相向。
卢慧珏更是泪如泉涌,但她咬着唇,此刻又能说什么!
她肚里有李玉郎的娃,她已经行将踏错,难道自己还恬不知耻祈求他的原谅。
然,这里有道裂痕,将会如鲠在喉。所有的表白,都是苍白的,无力的,因为自己想要这个娃。
此刻,只有眼泪能诉说,能缓解内心的痛苦,眼前的尴尬
高空,不知云层还是灰尘,遮了天暗了地。时而有电闪照耀天地,时而有闷雷轰响。
好像老天也在控诉,或是哭泣前不稳定情绪的前奏。
难道这段感情就此结束?
马驹儿看着卢慧珏惨白的脸,梨花带雨的眼,紧咬的唇,死不开口的嘴……
他内心很痛。
他深情看着卢慧珏,扭头腾空而起。
“驹儿!”卢慧珏瘫坐于地大声哭泣,痛苦的凄厉的哀嚎起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哇哇哇……”
这段情感就此结束!她不甘,不舍,又没辙。
人,一旦动情就无法控制。哪怕修士的自控力强大无比,身历其境中亦无法脱俗。即使明知会坠入魔渊,或在道德口水中遗臭万年,或迎来永无宁日的指责,动心动情的人都将义无反顾不再回头。
卢慧珏不知自己的选择是错是对,只有用泪水洗涤自己的迷茫。自己脚下是族人的尸体,自己头顶是即将离自己而去的道侣,哭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马驹儿没有回头,他听到了,但他没有回头。
阗天城已经是一片火海,马驹儿自然不会去那里。他此刻的心情很糟,去一个地方,去一个能缓解他心情的地方。
如今的东祁半岛被海水淹没已经不复存在了,半岛上的高山成了海岛。
黄仙山依旧高耸入云,和几座山峰组成了一块不小的陆地。方圆万里,形成不小的陆地。周边星罗棋布的岛但没有接壤,这些都是以前没被淹没的山脉山峰。
青秀峰。
马驹儿站在坟茔前静静矗立,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他依然纹丝未动。
这里有马玮梁马成刚马青钺祖孙三代的坟冢,也埋葬着郭圖夫妇及郭喜儿方元的坟茔。
以前坟茔所处地势比较低,原先的河流滩涂已成了湖泊。怕被湖水波及,马驹儿又将其迁移到青秀峰高处,同时也安置了马欢儿的衣冠冢。
天下何处何以解忧,唯有此地。这些都是陪伴自己儿时的亲人,伴随着幼时喜怒哀乐的见证者。和他们在一起,内心会平静,会忘却,更有长辈恩爱之感。
天气越来越不太好,晴朗的天越来越少了。
天,灰蒙蒙的,雨如家常便饭般淅淅沥沥的下。
三年,马驹儿已经成了一座纹丝不动的雕塑。
三年,对天南大陆上的凡人和修士来说是黑暗的。
三年,对青元帝国来说天灾人祸让帝国上下叫苦不迭,很多人觉得是国运不济如是灭顶之灾。
天南大陆修真界的大动荡,让慕兰草原上的法士看到了宝藏再向他们招手。
没了落云宗、黄枫谷这两大顶梁柱,韩教的抵御脆弱的如同一张纸,一下千疮百孔。无数法士蜂拥而入如入无人之境,跗骨之蛆般影响到天南大陆无数角落。
韩教本就高境界修士较少,之前有落云宗的震慑,韩教家底薄的状况还显现不出来。
如今,胡昱陨落,没有落云宗黄枫谷的支撑孔启婷就显得势单力薄独木难支了。连帝国内的反叛势力都弹压不住了,更何况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法士大军。
又过去了五年。
马驹儿依然站立不动,如今完全成了块雕塑。他不是呆立不动,通过缅怀先辈来涤荡内心的烦躁,同时静心静神更是静气。
将蒙宽和卓不凡的气血纳入体内,马驹儿并不能一下炼化化为己用。这些年他一直在炼化、吸收,修为突破到结丹中期境。
这五年,天南大陆出现了五个国,与青元帝国分庭抗礼。
这五年,法士结队掠夺天南大陆的修真资源,扰乱凡人生活,让天南大陆上的民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已经晋升为化神境的彭培雄与慕兰草原上的联盟头领数次谈判,当然谈判是双方用拳头显示诚意的。达成法士可以到天南大陆寻找机缘,只要不穷凶极恶胡作非为杀戮劫掠,天南修真界就要一视同仁给予保护。
天南大陆修真界开始有了些秩序,但低阶修为者间的争斗还是频繁发生,比以前见面就是厮杀的局面要温和的多的多了。
这五年,云中月晋阶到元婴境后成为天南修真界新生代元婴修士中的领军人物。
这五年,韩教势危,青元帝国自身难保。无数势力拉帮结派浮出水面,在巩固发展中为未来有所图谋而积蓄自身力量。
风起云涌,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