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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朦胧中,程以安似乎听见陆言唤他——
【程以安,醒醒。】
【我去洗手间给你拧一条热毛巾,擦过以后会舒服一些。】
【怎么这么高兴啊!公司盈利的时候,也没有见你这样高兴……程以安,娶我就那么高兴吗?】
……
程以安紧蹙眉头——
原来是他们的新婚夜,那一夜陆言是那样的温柔多情、细心体贴地照顾着他,而如今,她的温柔体贴给了其他男人,给了姜元英。
“言言,言言……”
夜风猎猎,程以安饮下一杯最痛的酒,他的身子更是颓废地靠到车身上,他需要很多的力量才能撑住自己,才不至于狼狈地瘫软在地上。
大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是喻白打过来的。
程以安却没有接听的意思,今晚是除夕,喻白大概是想和他重修旧好,但是程以安不要!曾经他视喻白是白月光,如今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一味毒药。
为了这味毒药,他失去了陆言。
他在他还爱着陆言的时候,就轻易放弃了他们的婚姻……程以安你真傻,你的脑子当时装了浆糊吗?
程以安靠在路虎车身上,他笑得恍惚,笑得自嘲至极。
原来他是小丑!
……
午夜的鞭炮声响起,是凌晨了。
程以安抬起眼睛,望着黑夜里的别墅,他知道陆言正与姜元英温存着,他安静地望着黑夜,望着自己的心痛,最后轻声说道:“言言,新年快乐!”
他们一起度过了七个新年。
今年,是他们分开的第一个新年,余生他都要在没有陆言中度过,程以安静静地看着,安静地想着……
凌晨一点,他开车回自己的别墅。
细细的月儿躲进了树梢,别墅门口漆黑,一道瘦长的身影躲在阴影里……程以安将车速度放慢,而后他也看清了那个人,竟然是喻白的合法丈夫刘新。
刘新亦看见程以安,他跑过来拍着驾驶座这边的车窗,神情焦急:“程先生,我想跟您说几句话。”
程以安痛恨喻白,却未牵连刘新,他将车子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程以安英挺面容呈现,刘新望着内心其实是有些自卑的,但是他实在思女心切,硬着头皮上前搭话且语气小心翼翼的:“程先生我想……”
程以安靠着椅背,黑眸直勾勾地望着刘新。
他忽然倾身拿过一包香烟,从里面抖出两支来,一根给自己一根给了刘新,他甚至还拿了打火机探出车窗给刘新点火。
刘新受宠若惊,连连推辞:“这不合适程先生。”
程以安却执意给他点上,刘新迫于无奈受用了,两个男人吸了一口气烟,程以安哑声开口:“抱歉兄弟,我真不是故意的!她过来B市就说离婚了。”
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
刘新长相清秀斯文,但常年过于苦劳的他,手掌却是略微粗糙的,他用这粗糙的手指捏着香烟,送到嘴唇边狠狠地吸了一口,等胸腔充斥着尼古丁的滋味后,他苦涩一笑:“程先生这事儿怪不了您。”
说起来,程以安也是苦主,喻白的谎言害得程以安婚姻破裂,何况前妻是那样的美丽优秀,还有一个那样厉害的娘家。
刘新能想象得出,程以安有多恨喻白,当然他也同样痛恨。
一片淡青色的烟雾,被夜风吹散。
刘新眼窝深陷,他盯着面前矜贵的男人低声请求:“一个小时前喻白开车出去了!小茵还留在别墅里,今晚是除夕夜这会儿是大年初一了……程先生我想看看孩子,我不会逗留太久就看一眼。”
说着,刘新的眼眶红了。
他小心翼翼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毛绒玩具,那个牌子程以安认得,因为以前陆言买过的,单只20CM的都要200多块,这对于手头拮据的刘新来说,算是倾尽全部的父爱了。
程以安没有去想喻白跟男人鬼混的事情,事实上他根本不在乎,他现在就想将喻白弄到牢里去,而这一切得靠刘新来完成。
程以安将手上香烟抽完,神色淡淡:“上车!”
……
几分钟后,程以安带着刘新来到二楼。
楼道里奢华无比,叫刘新看红了眼睛,他不奇怪喻白攀附权贵了,因为富贵本就是这样迷人眼。
程以安却轻声说:“我从前太太喜欢的风格。”
这话给刘新干沉默了。
程以安说着这话,自己也有几分难过,但他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推开了儿童房的门,里面开着一盏床头灯,光线十分的温暖柔和。
程以安侧头看着刘新,声音很轻:“小茵才动完手术半个月,身体稍好些,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最好不要吵醒她。”
刘新盯着床上的小茵:“我看看就走。”
程以安想想,把空间留给了刘新,自己走到过道尽头吸烟了……他在吸烟的时候想,自己可真大度,让刘新踏进房子过来看女儿。
程以安,你就是个活王八!
但是程以安知道,他对刘新的好是有条件的,刘新跟喻白那样的女人交手肯定无法全身而退,他们夫妻最后就是个两败俱伤……
程以安要的就是这个。
他想抚养小茵,他被喻白弄了个婚姻破裂,他看不得别人好,看不得别人圆满,有时程以安都觉得自己思想扭曲变态了。
程以安夹着香烟,缓缓地吸着。
一会儿,身后传来细微关门声,他回过头看见刘新合上了儿童卧室的门,在过道的水晶灯映衬下,刘新的眼角一片光亮。
这个男人哭过了!
程以安望着刘新,刘新手里的玩具留在了儿童房里,他手里空荡荡的,心里应该也是空荡荡的吧,他也应该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但是这个男人还是坦然平静地接受了,他说……他相信程先生。
忽然,程以安的眼角微湿。
相信他?
真是他么的相信他个屁,刘新他么的他自己的孩子,他真该自己养活……程以安喉结不住地耸动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佛转世,忽然大慈大悲了起来。
他又想,他只是看不惯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
像什么样子!
对,他程以安根本就不是个好人,他只是看不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