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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立国后,其实与大宋有过多次战争,从李元昊开始,西夏便对大宋表面称臣,实则敌视。
每年边境摩擦不下数十次,升级成战争的也不少。
但是这一次,西夏打得最用心,三十万大军的规模是前所未有的。
究其原因,无非是政客的老套路,为了转移国内日渐尖锐的矛盾西夏近年来的朝政被后党把持,「后党」的意思,不仅仅只有梁太后,也包括梁太后的家族。
其中尤以梁太后的兄长梁乙通权柄最盛。
一对亲兄妹共同执掌一国大权,怎麽可能不产生矛盾。
于是这对亲兄妹渐渐有了嫌隙,嫌隙后来慢慢发展为敌对,就在去年,梁太后先发制人,指使臣下将她的亲哥哥剁成了饺子馅儿。
从此大权独归她一人,爽了!
大权独揽之后呢?哎,还没到喝庆功酒的时候。
梁乙通也是有党羽的,国中还有不少反对她把持朝政的权贵宿老,这些人不能随便杀,除非她不想混了。
怎麽办?
政客的老套路来了。
对外发动战争,把尖锐的内部矛盾转移出去,让战争把所有人捆绑在一起,然后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这就是梁太后发动战争不惜调集三十万大军的缘故。
这个套路在人类历史上长盛不衰,千年以后的鹰酱还经常用,战争一旦发动,举国上下同仇敌气,再怎麽反对我,你也得捏着鼻子忍了,打完仗再说。
梁太后大约便是这个心思。
前线传到汴京的消息滞后,西夏兴兵三十万的消息,着实吓坏了大宋的朝臣们。
以前你打我顶多用拳头,现在你拎起四十米的大刀砍我,我犯天条了,值得你这麽用力?
狮子搏兔之姿,不管有没有用,至少挺唬人的。
三国时的曹丞相打东吴,一句「八十万大军」就把东吴吓得人人愿降,气势够了,往往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现在的大宋就是如此,自从三十万这个数字传到汴京,朝野间便有了议和的声音。
不丢人,以前也是这麽干的,不然大宋每年送出去的岁币是怎麽来的?
在大宋以前,那些大儒们如何解说圣贤之论且不说,但自太宗以后,大宋便将「以和为贵」这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花钱买和平丢人吗?
完全不,正常的商业行为而已。
大庆正殿上,今日朝会的气氛格外压抑。
当议和与主战争执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时,关乎国家兴衰的走向,
往往会变得不可预测。
今日朝会,楚王赵颢也赫然在列。
赵颢不是自愿来的,是被赵煦召来的。
他这种闲散亲王,虽说能参加朝会,但通常都是告病不来,毕竟宗亲不可议政的规矩还没废除,赵颢参加朝会毫无意义。
今日他也搞不懂,为何官家会让他来上朝。
鸦雀无声的正殿内,赵颢左顾右盼,浑身不得劲儿,总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像个圆滚滚的吉祥物。
本王特麽站在殿外当个迎宾都比站在这儿强吧。
所以,官家叫我来上朝到底啥意思?
朔望朝参,属于正式的大朝会,理论上,京中四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
朝会开始已一个时辰了,前面说的都是一些国内的朝政,治河,
募兵,外交朝贺,户部清点,地方治理等等。
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一位监察御史站了出来。
监察御史名叫周秩,这类官员又叫言官,嘴官,顾名思义,鸡蛋里挑骨头的那种人,打嘴仗特别厉害。
周秩站出来后,开口便惊艳了世人。
「臣参环庆路经略安抚副使赵孝骞,奉旨领兵征讨西夏,目无军纪,纵兵掳掠,滥杀无辜,激起西夏军敌之心,而致我王师抗击入寇处处被动,几无可挡西夏大军,前线已现败势,此皆赵孝骞之罪也。」
一言出,满殿震惊,就连宰相章怀也颇为意外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周秩,元佑年的科举进士,高中后一直在翰林院为官,章怀任宰相后,将他提拔到监察御史这个为止,可以说,周秩是章怀阵营的党羽。
可章怀现在这模样,分明周秩上谏之前并未与他打招呼。
殿内上首,赵煦身穿黄袍,面无表情地看着周秩,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而殿内原本百无聊赖的赵颢却猛地一惊。
参我的好大儿?
你特麽吃错药了?
赵颢立马来了精神,周秩刚说完,赵颢跳了出来。
『陛下,前方将士为大宋社稷流血拼命,周秩却在此胡言乱语,
中伤出征大将,乱我军心士气,臣以为,周秩当斩!」
周秩闻言大惊,脸色瞬间铁青,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我只是参你儿子一条罪状,你跳出来就要弄死我?用心何其岁毒7
「楚王殿下,此为议政正殿,请不要无理取闹!」周秩怒道。
赵颢也怒道:「本王无理取闹?两国正值战,前方将士正为我大宋拼力杀贼,你却在这里拿什麽『纵兵掳掠』说事儿,屁大个事也要参劾一下。」
「古往今来,大军出征,谁家将士在敌境内能做到秋毫无犯?谁家主师不默许下面的将士抢掠?他们抢的是敌国,又不是你家祖坟陪葬,你这麽急跳出来参劾,是何居心?」
周秩抖抖索索指着他:「你你,胡搅蛮缠!赵孝骞纵兵抢掠是事实,犯了军纪我不能说麽?」
赵颢冷冷道:「我儿在外为官家征战,餐风露宿,流血拼命的辛苦你不提,偏拿着纵兵抢掠这点事不放,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吗?照你的意思,为了这点屁事,是要官家把我儿召回汴京问罪?」
周秩怒道:「事实就是事实,错了就是错了,若要问罪也不算冤枉他!」
话音刚落,宰相章怀看了看赵煦仍旧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明白了什麽,扭头朝周秩冷喝道:「够了!」
周秩接收到章怀冰冷的目光,只好住嘴。
章怀环视群臣,沉声道:「细节末枝之事且不提了,诸公奏事注意分寸,切莫御前失仪。」
说完章怀又退了回去。
宰相在朝会上通常也兼职主持人的角色,报幕之后便把舞台让给演员们。
群臣见两人刚才吵得如此激烈,而赵煦却一直未发一语,大约也明白了官家的态度。
正如赵颢所言,纵兵抢掠,屁大点事,也值得拿到台面上说?
出征在外,让军汉们发点意外的横财怎麽了?难道指望他们为人民服务?
这时,另一名监察御史翟思站了出来。
他要说的话题却更令世人惊艳。
「陛下,西夏三十万大军入寇,西北军实难挡之,若经战败,西夏军长驱直入我关中腹地,情势更难控制,我大宋社稷损失大矣。」
「臣以为,可趁此时战势未扩大,不如遣使与西夏梁太后议和,
平息兵戈,以和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