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安后,王莽再次如同在新都时一样,深居简出,鲜少与外界接触。
四十五岁的他,在这个时代已算是步入老年。
而哀帝刘欣尚处于二十几岁的青春年华,精力旺盛。
王莽在朝野间名望一时无两,可哀帝并未表现出要重用他的迹象,如此一来,他重返政坛的希望几乎渺茫。
不久后,王莽那种矛盾的性格又显现出来,虽然嘴上说着只想伺候姑母,心中却开始焦虑起来。
他发现,如今在王氏家族中,能够自由出入宫廷禁地的,唯有堂弟成都侯王邑,这位担任侍中的族弟。
以及王谭之子王闳与王去疾。然而,后两者与他关系平平,难以依靠。
幸运的是,侍中、成都侯王邑频频造访他的宅邸。
王邑性格果断,喜欢冒险,还具备一定的军事才能。
更为特殊的一点在于,他对王莽怀有深深的敬仰,甚至可以说是崇拜。
这一日,成都侯王邑再次如约而至。
“堂兄,近日可还安好?”王邑关切问道。
王莽轻轻叹了口气,“好与不好,又能如何?
如今我已是老朽之人,朝廷之事,恐再也与我无关了。”
王邑闻言,眉头紧锁,“堂兄此言差矣!
以你的才华和声望,岂能就此沉沦?
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与你商讨重返政坛之计。”
王莽苦笑一声,“重返政坛?谈何容易!
皇上对我并无好感,我纵有千般才华,万般声望,又岂能扭转乾坤?”
王邑道:“堂兄不必灰心,我有一计,或可助你重返政坛。”
王莽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哦?你有何妙计?快说来听听。”
王邑沉声道:“如今唯一能助你之人,便是太皇太后了。
毕竟,她是你我共同的姑母,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如此沉沦下去。”
王莽眼中闪过失望之色,摇头道:“此事难矣!
太后已经明确表示过王氏家族的目标是善终,让我低调行事。”
王邑略一思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堂兄不必担心,我还有妙计。
皇上与太皇太后之间往来不多,除了重大礼仪场合,他们不会见面。
我可趁机向皇上进言,谎称是转达太皇太后的意愿,希望他恢复你的职位与待遇。
皇上总会给太皇太后几分薄面吧。
只要皇上点头同意,太后那边自然无话可说。”
王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但随即又黯淡下来。
“此计终究有些冒险,万一被皇上识破,岂不弄巧成拙?”
王邑拍了拍王莽的肩膀,鼓励道:“堂兄放心,我会小心行事,定不会让你失望。
你只需耐心等待好消息即可。”说罢,他转身离去,留下王莽一人陷入沉思之中。
几日后,王邑果然趁机向哀帝进言。
只见他跪在哀帝面前,一脸诚恳地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望陛下恩准。”
哀帝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何事?说来听听。”
王邑深吸一口气,恭敬道:“臣近日时常听闻,太皇太后对王莽的道德品行赞赏有加,并表示希望他能重返政坛,为国效力。
所以……臣斗胆请陛下恢复王莽特进、给事中的职位与待遇,让他有机会再次为朝廷尽忠。”
哀帝闻言,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道:
“此事容后再议,你先退下吧。”
虽然哀帝并未立即表态,但王邑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松动的迹象,心中暗自窃喜。
自己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
接下来,只需静待时机,等待堂哥重返政坛了。
哀帝在王邑离去后,独自沉思了许久。
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冷笑,仿佛已看透了这其中的把戏。
转身,决定去见太皇太后王政君,向她表明自己的态度。
“皇祖母,”哀帝恭敬地行礼,“朕有一事想与您商议。”
王政君抬头看着哀帝,眼中带着几分疑惑:“皇上有何事要与我商议?”
哀帝微微一笑,“王邑今日来见朕,声称是转达您的意愿,希望恢复王莽特进、给事中的职位与待遇。
朕想听听皇祖母对此事的看法。”
王政君闻言,顿时一愣,随即皱眉道:
“哀家对此事毫不知情,王邑怎敢假冒哀家的旨意?”
哀帝看着王政君的反应,心中暗自得意,果然如此!
表面上却仍保持着平静,“既然皇祖母对此事毫不知情,那朕该如何处理?
这可是矫旨欺君之罪,可视为谋反!”
王政君顿时陷入两难境地,既不想徇私枉法,可又不忍心处理自己的亲侄子。
无奈之下,只得向哀帝低头道歉:
“皇上,此事是我王家之过,哀家请求皇上宽恕王邑的罪过。”
哀帝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表示同意赦免王邑。
也并未剥夺其爵位,只是将王邑逐出了禁省,贬谪到西部边境做了属国都尉。
这样的处理既让王政君感到难堪,又彰显了他作为皇帝的权力,还卖了个人情。
消息传到王莽耳中,他也终于明白了皇上确实不打算重用他。
然而,王莽并未因此放弃重返政坛的梦想。
他心中暗想:“此事之所以失败,主要是因为王邑“矫旨”行事,而且所求过高。
如果能以更低调的方式重返政坛,担任一个普通的公卿职位,或许皇上会考虑接纳。”
哀帝则是借此良机,对王政君声称帝太后傅仙音留有遗诏,欲加封董贤。
王政君心中暗自叹息,深知此事不过皇上借机向董贤示爱罢了,便顺水推舟,将所谓“遗诏”交予丞相王嘉处理。
王嘉接过诏书,一眼便瞧出其中猫腻,心知此乃哀帝与董贤之戏码。
他眉头紧锁,一气之下将诏书加戳密封,意为不予通示天下,又提笔疾书,写下一道密折,劝谏哀帝。
折中言辞恳切:“爵禄乃上天所赐,封赏不当必遭天谴。
皇上须慎之又慎,不可妄为。
董贤此人,乃佞幸之臣,以男色相惑主,已犯大忌。
若再过度加封,恐天下人不服,贻笑大方。
近日山崩、地震、日食频发,此乃不祥之兆。
皇上若不能引以为戒,依旧我行我素,大汉江山危矣。
臣冒死直谏,望皇上三思。”
哀帝览毕,心中暗怒。
董贤在一旁察言观色,见哀帝神色不悦,连忙添油加醋道:
“皇上,您贵为天子,难道连喜欢个臣子都做不了主吗?
凭什么总受他们这些老臣的指手画脚?
难道他们自己就没有过错吗?”
哀帝一听,略一思索,想起王嘉前些时日还为他那东平王一案与自己争执不休,非要保住刘云性命不可,还说什么春景大赦,着实可恶。
便道:“那就定他个结党营私之罪吧。”
几日之后,王嘉便以“迷国罔上”等罪名锒铛入狱,赐毒酒一碗,令其自裁。
王嘉忠烈耿直,怎能受此羞辱?
他誓要弄个明白,便冲到为他下诏的廷尉那里理论:
“你们说我结党营私,阴谋叛逆,有何证据?”
哀帝也不啰嗦,索性将他打入大牢,命人“杂治”。
王嘉在狱中备受折磨,终于经受不住,吐血而亡,冤死狱中。
与此同时,董贤却春风得意,被封为大司马将军,外加给事中,领尚书事。
其父董恭也被封为光禄大夫,其兄弟董宽信替代了他的位置,做了驸马都尉。
董家权势滔天,董贤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