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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屋外有大食国女使叁儿进屋,送上大食国药物。
诸人见此女虽然奇丽,但似乎个个没有在意,他们身边谁会少了美女呢?这些中原首脑早已不在意哪里来的美女了,哪里来的公主又能怎样?倒是域外的仙丹人人瞩目。
叁儿正眼也没瞧上乙骏一眼,只见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方盒蜜丸,交给康嵩说道:“康先生,作为交换,这是大食国的止咳丸,不能多吃,谨记!”于是她退出室内。
乙骏哼了一声,说道:“很了不起啊!中原这里止咳药都要买他们大食国的药丸了,那还得了,等药来了,人都死了!”
孙思邈老先生笑眯眯得问道:“大食国的止咳药非常名贵而且很有效用,我们每年作为交换,也只能得到一小盒而已。不过你刚才那副药引子虽大不如大食国的止咳药,但也难能可贵,说来听听,好吗?”孙老爷子笑容可掬、和蔼可亲,倒令乙骏难以拒绝。
乙骏说道:“橘红、百部、甘草、杏仁和枣子。就只有这五味,反来复去得吃,吃不坏!”
孙思邈皱眉说道:“分明有蜜的味道。不许少说!”
乙骏撇着嘴说道:“蜜炙百部吧。”孙思邈微笑得点点头。
康嵩说道:“小兄弟的癞头方子吃再多也杀不了头!”
乙骏一惊,而康嵩却撇嘴一笑,甚么身份的一个小车夫,提着脑袋竟然给公主喂药,更别提哪里来的食物。要知道天下的食物在皇家面前就是看看的,堆成山也不去吃。他们的食谱都是钦定的,终其一生也不能越雷池半步,更何况哪里来的贡品了。这也算是皇家心术了。
长孙无忌这些时间相处下来,觉得乙骏在司空府上卓然斐然,恐怕这小子常年驻外,不知道个中就里,于是对乙骏意味深长地说道:“听我一句话,如果不想在长安横死街头,就谨言慎行,在长安城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好惹的!”乙骏微微一笑说道:“是的,老爷!我外面帮忙去了。”
长孙无忌叫住乙骏,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乙骏点头说道:“我懂您的意思!”
长孙无忌说道:“如何对待像叁儿她们这样的国外人,或者家里的一个小车夫,或者是街上的任何一个贩夫走卒倒是慎之又慎!这个国家和长安城的风尚,绝不是深宫大院的皇帝和宰相如何如何,而是满长安的一片风尚祥和,才算得上国风和国运。你我区区数人绝对装不出甚么国风国运来的!”
乙骏躬身行礼说道:“遵命!”乙骏再度抬头之时,只见长孙无忌深邃的眼神直接刺入自己的眼眸,犀利之极,乙骏差点招架不住,真不愧是全天下的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更加吃惊,对方到底是谁,就凭在京五品上,几乎也没有如此镇静至极的眼神。两人僵持不下。李世民看在眼里,好么,四妻舅碰到对手了!他咳嗽了一声,直接打断了室内凝重的气氛。
长孙无忌接着说道:“不糊涂啊!读过西汉霍光和王莽列传吗?”
乙骏点头道:“读过!”
长孙无忌说道:“看一看也就罢了。还读过甚么?”看透这小子了,若让他读些孔孟之道,反是笑坏他了,他那么能钻研绢绸布帛,可见哪里是孔孟之人了?孔孟大圣甚么时候要钻研经营的?
裴律师拉了拉妹夫乙骏,对长孙无忌说道:“微臣等告退!不能耽误治病!”再说下去,裴司空快保不住乙骏了。长孙无忌出名地难缠。玄武门之变,长孙无忌多有筹算。乙骏别挨刀子了!李世民不杀他,全长安多得是人杀掉乙骏的脑袋,整个长安城绝对是李世民的人手亲兵,上下如铁桶一块。
裴律师带着清河公主与乙骏三人一起带着侍女们走出室内。室内只剩李世民、长孙无忌、孙思邈老爷、康崇康嵩兄弟、李至雅六人。
世民这才和长孙无忌谈起这个车夫,长孙无忌对世民说道:“要不要查一查?”
世民按下脾气和好奇心,这里说道:“裴老的人,不给我们,我们也白搭!还是先诊脉吧!”
世民赐了康崇一眼,康崇立刻深明世民的意思,好么,好么,汉人不能动手,竟然让胡人动手!他康崇是拿了李世民啥俸禄,要派手下盯着司空府的小车夫?不过小车夫的确如同沧海遗珠,绚丽夺目~康崇故意撇过脸去,心中直犯嘀咕。世民好手段,知道太上皇李渊非常器重康崇,康崇又在世民左侧。康崇左右逢源,要探查李渊倚重的裴寂司空府的车夫的背景,非康崇莫属。康崇心想:陛下您老事后拿甚么赏我呢?
长孙无忌咳嗽了一声。孙思邈笑道:“这是怎么了,人人都来我跟前咳嗽么?”
世民、长孙无忌、康崇相视而笑。康嵩低声说道:“他们叁人,都该喝药!”
世民解开衣襟,让孙思邈静静地听着呼吸声。孙思邈先生抚着心脉上的一处伤口说道:“武德三年,攻打窦建德的时候,这一处箭伤伤了陛下您的心脉,恐怕老朽也回天无术啊!”
世民微微惨笑,干咳了一声,毫不在意,连连摆手,说道:“我都多亏窦蔻饶我一命,不然我还能活到二十七吗?二十三就死在阵前了!”
孙思邈亲自为世民针灸,这时说道:“我没见过您这么看得开的人!生死度外!陛下!保重了龙体,就是保重了江山啊!”
世民说道:“何必记恨那些对手,况且我李世民也算侥幸。留得一命!”
康崇说道:“窦建德的公主窦蔻姑娘的箭法当真了得!”摇了摇头。
世民哼了一声说道:“朕还没和她比试过,她又是女子,我们中原所有男人还都不如她一个吗?”
长孙无忌说道:“您都是她的箭下猎物,还说嘴!每年都因为箭伤,咳喘难治!这不是一直拖到现在了!”
世民扁了扁嘴说道:“反正不能提到窦蔻,提到窦蔻的话,你们没有人为我出头的,以后只好朕亲自来。”
长孙无忌说道:“你又想招惹窦蔻!”
世民静静地想了片刻:“窦建德、窦建德,朕的土地上,多少人对朕阴奉阳违,对窦建德讴歌称颂!”
长孙无忌说道:“称颂的哪里是那位窦建德?您想想谁去过窦建德的领地?还不是他!天碑地碑,不如百姓嘴里的口碑!”
李至雅早已懂事,知道君臣二人说的是谁,刚要大声辩驳,被康嵩看在眼里,康嵩故意咳嗽了一下,这俩人也太不会挑地方说话,他俩说的正是去过窦建德领地招抚河北地区的李建成,这明显让李至雅伤心。
孙思邈先生又看了世民的唇舌,脉速,指甲和腹部,让世民穿好衣服,说道:“记得每天让人叩背捏脊做艾炙!阿胶也要常吃,一点都不能偷懒!每日一更休息,熬到三更半夜就遭罪了!”
长孙无忌这里提议说道:“宫内修建温泉汤池,如何?你一直不要,去害怕甚么魏征干嘛呢?如果怕他骂死你~~我~~我先去骂死他!”长孙无忌说得慷慨激昂的,却是心里也打鼓起来。口头上厉害算甚么?
康崇和康嵩不由吓得不清了,谁敢麻溜溜地和魏征魏夫子对骂,书读少了就少开口。人家魏夫子摆明了,在虞世南之上,非要摆着李世民的帝王师的派头。李世民座前四大帝王师:魏征、褚亮、虞世南和萧德言,犹以魏征居上了。这褚亮是褚遂良的父亲,和虞世南同在天策府多年,而魏征和萧德言是李建成的太子洗马,李世民旁观多年,早有夺爱之意。在玄武门之变后,索性奉魏征为上了,对萧德言也是倍加尊敬。
世民、长孙无忌和康崇又寒暄了几句,知道孙思邈先生和康嵩也乏了,世民临走前嘱咐李至雅好好跟随康嵩行走闹市,治病行医。至雅却淡淡地答应了
世民不由皱了皱眉,长孙无忌知道至雅只会徒惹世民伤心,于是说道:“世民,我们走吧!”三人离开孙思邈的处所之时,只听至雅在内室恸哭出声。长孙无忌见世民犹自不舍,说道:“世民,建成走了,我们万事不能弥补,做到最好极致就可以了。”世民淡淡地说道:“不,是更好一些,一定要更好一些!建成未了之德,我一定要延续。但突厥,我一定要拿下!”
康崇听完世民斩钉截铁之言,突然跪倒在地,面对世民说道:“世民,您对突厥,万一有那一天,一定看在我们多年的份上,手下留情!以免生灵涂炭!”
世民没有多言,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康崇的话,举步之时,回头淡淡说道:“康崇,您看看中原的户籍,中原现在只剩三百万户,堪堪近千万人口,江山无人,四周群雄环视,到时我一定会赦免突厥全部人马,迁入中原——”
世民觉得自己脑子快炸了,中原诅咒他李世民的人可谓无数,真是活见久了,将来还要放过突厥一马?这种国仇家恨是不是更要招来全中原所有人的永世臭骂?
全中原的挨家挨户,哪家没在突厥抗敌中死过人?岂是康崇小小侍卫所能哀求的?除非全中原被突厥屠戮的人口全部从阎王殿回来才行。
长孙无忌见康崇满眼泪水,和康崇在一起十余年,从未见他掉过一滴眼泪,此时见到,分外诧异之下,连忙将康崇一把扶起,说道:“这可是国家大事,岂是你我他三人就能决定几十万生灵的去留?圣上不是一直在说对草原,对中原要一视同仁,广施恩德!”
世民怒道:“全天下都是好人,唯独没有我李世民!”
长孙无忌回头说道:“您可够了?你若孤家寡人了,还有我呢,还有康兄弟呢!”
世民黯然不语,长孙无忌说道:“换了别人,也没办法做到更好了!”
世民大声说道:“不就是口碑么?不是还有王珪和魏征么?有他们俩就行!”
长孙无忌心想:又提魏征那位魏大圣是何等的厉害,何苦来哉?
世民说道:“我真是比任何人都可怜,连个好人都不算!”长孙无忌和康崇一起行注目礼了。爷爷,真服您了!
李世民刚要赌气,突利可汗遥遥奔来,行到跟前,同世民行礼道:“可汗来书,请我代为呈秉!”
自然是颉利可汗的文书了,究竟所谓何事呢?黄鼠狼又来给狼拜年,两下里都别想讨到好处。
康崇念道:“秋茶三万斤已收,特献马三千匹,羊万口!”文书很简单。颉利可汗好像是来中原犒劳军队。换成常人早已受宠若惊了,但世民才做了几天皇帝,就知道这哪里是什么好买卖。
世民微微而笑,是的,他这几月来,凡事先笑一笑,冷笑的笑。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操心的事,这事更小了,于是举手对突利可汗说道:“我即刻让康崇写文书,请您代呈!”突利可汗不由一愣,世民的心思动得好快。
四人来到裴司空家的小厅室,內侍取来笔墨,世民对康崇耳语几句,康崇说道:“用突厥语写,还是我们中原文书写呢?”世民说道:“爱怎么写,怎么写!”
康崇略微构思一番,用中原文书写后,对突利可汗说道:“送十万斤草料来京!”
突利可汗不由一“哦”,扁嘴不言,接过文书之后,转身而退。长孙无忌在后面不由说道:“送十万个人给我们更好!”突利可汗旋身说道:“要人没有,只有烂命一条!”世民捋起袖子说道:“是不是想找长孙无忌打架!?”长孙无忌心想:爷爷,我怎么了?这不要被对面的突利可汗揍成肉饼了?
突利可汗笑道:“世民陛下,我可不想在中原被您亲自平白无辜地揍一顿!”突利立刻走了。
康崇这里回头笑道:“陛下,我康崇自此服您了——”很显然突利可汗碰了一鼻子灰,寥寥数字,一颗铁钉子梗在喉间。
李世民说道:“给突利一些面子,不要驳了他的面子。马也就算了,没有十万斤草料,马匹吃什么?我们要羊干什么,全部赶到长安城,多半死在路上了。朕怎好收颉利那份大礼,不要更好!反倒是我们的三万斤秋茶贡纳给他,这种深仇大恨,不得不报!再说甚么三千匹马,也没说清楚是家马还是战马,送我三千匹家马来宰杀卖马肉的嘛?”草原上的马匹分家马和战马,完全不一样的马匹概念!
长孙无忌见世民皱眉紧缩,于是说道:“先宽宽心,别提这些了!不然还不吐血啊!陛下可别学那位车夫一样变成碎碎嘴哈。”
世民没好气得说道:“还好他不跑回他的东莱,他在京城一天,我迟早跟他算账!跟我李世民论把子兄弟,我倒要考虑一下了,是不是校场见一见了!”长孙无忌不由一笑,而康崇深深皱眉。李世民实在不好惹,他除了服气自己想服气的,其他么,无非就是校场过招,谁麻溜溜地能跟李世民在校场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