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盅茶的时间里,长孙无忌和李客师在众人焦急的眼光中出现在城门口。长孙无忌见唐皇世民亲自站在城门口,二十玄甲武士从旁伺候,只世民一人微服等候,长孙无忌心中不由感动万分,这里跃下马背,牵马上前,向世民深深行礼。两人身边,只听有人静静说道:“陛下独自微服出宫,足有半个时辰,未有通告三省六部之中的任何一人,陛下您想置天下社稷于何地呢?”
长孙无忌和李世民回头见一位布衣老人坐在城门口,原本世民不是没见他,但也没有起疑,因为老人挑着菜篓坐在城门边深睡,自然没有多心于他,只是一味担心长孙无忌的安危。这时,布衣老人撕下嘴唇边的花白假须,原来真是他魏征,听着声音就知道是他。老爷,不知道别人厌烦他呀!
从世民做太子,到登基做皇帝的这两个月里,这三个人每天都在机变和激辩中度过,世民真是觉得头要炸开,人要死了,这魏征老爷什么时候能消停一些?于是侧身强按怒气,满面微笑道:“老爷好像也在城脚边睡得精神饱满,难道我朝廷无事可做?老爷无事可忙,只会城脚睡觉?”
魏征嘿嘿冷笑:“上有所好,下必好之,上行下效,千古如此,陛下请好自为之啊!您在城门口坐卧不安,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长孙无忌低声下气的说道:“今天是我一人的错,而不是陛下之过,请您不要责难陛下!”魏征不满长孙无忌道歉的如此随便,但也没有多提。
长孙无忌简短地把张家屯屋的事情仔细的说了前后,魏征觉得长孙无忌还真有自己的想法,也就没有过多的责难两人。魏征不由得做着自己的构思,没想到这一构思,反而引起朝廷的又一场激烈的争辩。
李世民却神往着张家土屯,连声问道:“真的不知道那位仙人在何处吗?张土山会不会是骗我们呢!如果有田主的消息,朕也要去会一会!”
此时,城门口,士卒们查验着通关关符,而长孙无忌稍稍回身,只见张土山庄园的那两位年轻农夫从骡车上跳下来,给士卒们看关符。
“东莱,不老楼?”士卒们立刻挥手而过。
长孙无忌却上前拍了拍杜铎的肩膀,说道:“两位很面善!?”
杜铎刚想施礼,毕竟对方是吏部尚书,而他却被乙骏一把捅住腰眼,乙骏直接对长孙无忌笑道:“你、认错人了吧!”直接封掉长孙无忌和杜铎的对话,有道是:多说多错!
杜铎不由心跳加快,乙骏的眼神已经扫到李世民的身上,乙骏更加心跳加快:这难道就是赫赫有名的李世民?全天下的皇帝吗?有长孙无忌的地方一定会有李世民,看着李世民威而不怒的神情,乙骏知道错不了——而李世民身后的老大爷又是何方神圣?房、杜?魏征?王珪?还是萧禹或者…..?总之,总之,这三位既然是易服出行,那就来个“故作不知”吧!
李世民已经攥紧了一把匕首,挺身站在长孙无忌身后,显然,乙骏一个对答有错,那肯定被皇帝立斩不饶!而魏征也异常警觉得望着乙骏和杜铎!
乙骏却微微而笑,似乎皇帝是打手,而长孙无忌却是大当家?很明显,长孙无忌在明,李世民在暗,他已经抄家伙了!
乙骏拿起车中的紫菜卷,笑道:“几位老爷,我们刚进门,没钱进账,也不懂京城地面的规矩,来!一人一包!”俗话说,恶拳不打笑面人,陪笑总没错!杜铎拿起两包紫菜卷去塞给长孙无忌和魏征,因为乙骏已经把手中的紫菜卷塞给了李世民。
长孙无忌看了眼两人的关符,然后说道:“不老楼上下所有人一旦在京城出了事,还需要车夫出头摆平?紫菜?你们胶州湾能种得出紫菜?!你们不老楼还真是一个九州贩骆驼的地方。”口风直接刺探下去,京城的不老楼太熟悉,而外地的分号与京城的总店之间不算熟悉。
乙骏却微微笑道:“这不是没出事吗?我们东家在别人家借了点紫菜做点买卖,现在在城门口被您问个话,给了三包紫菜卷,您怎么觉得算是出事了?!”
杜铎却暗自叫苦,天,这还不算出事?吏部尚书亲自问话——?乙骏什么不好拿,偏偏拿了不算便宜的紫菜卷,小小车夫,出手如此豪阔,祖薇夫人知道之后,真要吐血了。
长孙无忌托了托紫菜卷,说道:“紫菜卷就这么随便给人了?这不是不老楼的货吧!你们东家想干嘛?”
乙骏刚想跳上了车,这里咧嘴笑道:“紫菜卷是论斤的,不是论卷的,轻一点是干了,重一点是湿了,回去多晒晒!当然既不能暴晒,也不能雨淋,而且要轻拿轻放!”
不言而明了,不老楼就是朝廷达官贵族在地方上的官商,这车货物都是地方采办,供给长安城的!而更有趣的是,货物的数量问题和计算法则从古至今都是很奇妙,缺斤短两可以找出一大堆恰当的理由,说得李世民、长孙无忌和魏征同时哑口无言,好个伶牙俐齿的东莱车夫!显然,少个三卷,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天底下,谁出钱谁强势,却未必知道怎么得益怎么亏本,显然,不懂行情的人永远是钱多人傻!
长孙无忌摸了一遍货物,眼尖处是乙骏座后的一只只瓦罐,长孙无忌命乙骏打开其中一个,乙骏把瓦罐打开之后,长孙无忌放到眼前过目,似乎是平常的咸酱,乙骏笑道:“路上沾大枣饽饽吃的,要不要试试?”说完解开包袱,露出几个胶东地方上的白面大饽饽,甚是可爱。长孙无忌心中只能作罢,于是把瓦罐交还给了乙骏,乙骏粗糙的双手和长孙无忌的双手无意中相碰。但乙骏很警觉的是长孙无忌故意想把瓦罐脱手打碎,于是使力抓住了瞬间掉落的瓦罐,依然嬉笑说道:“多谢!”乙骏和杜铎跳上骡子车之后,接着亲自呵斥着骡子,驾车而去,长孙无忌不由暗中拧眉!
世民好奇地说道:“不就是一个车夫?东莱不老楼的?原来赶车的车夫也可以那么灵气逼人?”
长孙无忌回身睨了眼李世民,灵气逼人?有没搞错,他看到世民满面求贤若渴的神情,嗯,这种混账算什么贤良?有才无德的小人!
魏征捻须说道:“这个分明是东莱地方上有些头面的人物,语气哪里像是车夫!”
世民抛了抛自己的紫菜卷,“知道我们是谁,居然还不跪拜?”
魏征说道:“您二位是微服出行,我是个菜贩,这混小子是个车夫,这三种人还能在长安大街上一见面就行跪拜之礼吗?”这个朝廷尽是一些幺蛾子!尤其是年轻人。
长孙无忌说道:“地方上有些头面的人大多文弱,可这人手脚利落、出手敏捷、似乎真是车夫农夫,但是,对答利落,很有心眼,似乎又不是什么老大粗!”长孙无忌不由暗上心头。不老楼的车夫那今天回京师后就去不老楼再会会这个车夫!
长孙无忌细思之中,蓦然说道:“上当!”
魏征愕然说道:“怎么回事?酱汁还会有错吗?”
长孙无忌说道:“酱汁不错,但是分量错了。寻常的这么一坛酱汁不过一斤而已,但我刚才掂量着足有二斤,分明是私藏了。我怎么就没想到那一层。”
世民哈哈笑道:“无忌哥哥还能被小小车夫蒙骗,你身边随身没带秤吗?走眼了!走眼了!看来守门是不好当的!”
长孙无忌啐了世民一口说道:“我带什么秤难道你又带秤了?”
世民哈哈而笑:“我天天带的是刀箭,这就追上去,杀了那小车夫于马下!”
魏征咳嗽了一声说道:“陛下以为中原活着能用的男人很多么?一来不爽气就喊打喊杀的!”
世民见长孙无忌气得脸色发红,于是勾住长孙无忌的肩膀说道:“只要进了长安城的城门,谁能躲得了你我的眼线,别急,我会好好收拾他,为你出气。”又赐了魏征一顿恶眼,老货,只会护着旁人!